江离叹了口气,道声“兄台请住手”,跃下马背,闪身插入二人之间,骈指点向那发镖之人胸前要穴,迫他回刀自救。那人面色阴沉之极,一言不发,却不护自身,挥刀仍斜刺郑彩。江离只想救人,可也不想伤他,弯指为抓,伸手抓住刀背,劝道:“兄台听我一言。”那人哪里肯听,挥掌击向江离,拼了命也要杀了郑彩报仇。
江离武功虽高过他,给他不要命地猛攻,又不肯出手伤他,一时竟拾掇他不下。不一刻只听大队马蹄声响,却是郑彩的部下来了。郑彩大喜,奔回本部,自有裨将将马匹让给他,众将一面连称相救来迟,令将军受惊,一面人将江离二人围住。
郑彩吩咐道:“这姓萧的爪子好硬,连杀本爵十余名侍卫,可不能放他走了。亏得这位少侠救我性命,你们好好地请他回府。”众兵将答应一声,一名裨将道:“多谢少侠救我主帅,将这厮交给咱们吧。”江离伸手拦住众兵,回身道:“郑将军,这位萧兄只为兄长惨死,伤痛过度才找你报仇,你大人有大量,放他走吧。”
郑彩愣了片刻,将手一挥,召回众兵将,道:“少侠宅心仁厚,郑某就看你的面子,放这厮一条生路。”那姓萧的汉子自知寡不敌众,恨恨看了江离一眼,向郑彩道:“姓郑的,你拍拍良心,你做的事可对得起大明天子?我今日杀不了你,但你若再这般假公济私,我上千兄弟在天有灵,绝不容你这奸贼逍遥法外。”
郑彩面色一寒,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当真不要命么?”江离怕郑彩改变主意再起杀心,见他夺来那匹马已给众军牵了回去,将自己的马牵过来,道:“萧兄,你快走吧。”姓萧的汉子冷冷“哼”了一声,道:“你救我性命,却阻我报仇,姓萧的敬你是条好汉,请阁下擦亮双眼,莫为姓郑的奸贼玷污了这一副好身手。”说完也不接江离递过来的缰绳,转身大踏步而去。
郑彩见江离武艺高强,带马过来,向他一抱拳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不敢请教高姓大名?”江离说了姓名,郑彩道:“司马少侠,大恩不敢言谢,郑某不才,想请少侠到敝府一聚。”江离想起陈谦所托,不肯耽搁,拱手辞道:“在下还有些俗务要办,不多打扰了。”
郑彩见江离上马欲行,翻身下马,一把抓住江离的马缰,道:“司马少侠,我府上就在城中不远——你救我性命,郑某人岂能无所报答?你要办什么事,只管交给我,在这福建一省,我办不了的事只怕还没有。”
江离听他说话大包大揽,忽地心中一动,这人既姓郑,又官拜先锋,掌握重兵,不知跟郑芝龙有没有关系?当下微微一笑,道:“郑将军,多谢你的厚情,实不相瞒,在下受人之托,要送一封信给当朝平虏侯郑大将军,实在不便耽搁。”
郑彩听罢,仰天哈哈大笑,道:“那就更加不用急了。司马少侠,你随我回府歇一晚,明日我派人八百里加急给你把信送到延平帅府如何?如今天已过午,你也该打尖歇歇了——不是我泼你冷水,你就算急匆匆的赶到延平,要见平虏侯也是难如登天,不如随我回府盘桓一日,我保你明晚就住进平虏侯府,随你爱办什么事办什么事,你信不信?”
江离道:“将军与平虏侯同宗,莫非…”郑彩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我也不瞒你,平虏侯便是我嫡亲叔父,你可放心了吧?”江离想起了陈谦说过郑氏一门族戚部将封侯伯者十余人,自己一时也没记清那许多,试探道:“原来是郑伯爷,请恕在下眼拙,”
郑彩摆摆手打断他话头,道:“伯爷之称,再也休提,司马少侠武功超卓,郑某人是真心实意地佩服你,无论如何请你给我一个面子。”江离见他性子爽直,诚意相邀,便不再推辞——他既与郑芝龙叔侄之亲,有他相助,陈谦入关之事就好办得多,当下寒暄两句,与他并辔入城。
原来郑彩本来爵封永胜伯,奉命带兵援助抚州永宁王抗清,因他失机误事,抚州终被清军攻破,隆武帝上个月才褫夺了他伯爵的封号——他今日出城散闷,只带了数十贴身侍卫,因此才被抚州抗清义军首领萧升之弟萧南追杀如此狼狈——他是海盗出身,颇有江湖之气,感激江离的救命之恩,便对他奉若上宾,大排宴席,为他接风洗尘;第二日一早果然派人执了“御营右先锋郑”的牌子送江离去延平,又赠了他数千金的盘缠,嘱他办完了事再到军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