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忙放开乐无央,招呼道:“小华,原来你也在这里?”唐华满脸涨得通红,退开一步道:“打扰两位了。”转身便向外走。江离呼道:“小华”,见他脚下不停地去了,苦笑道:“这是怎么了?”乐无央皱了皱眉,起身看他直奔出院外,叫道:“清涟,你去看着他些。”
唐华只觉满心酸苦,冲出房门便往外奔——他孤若无依惯了,忽然有个这么高贵美丽、又有本事的姐姐,心里自然十二分地想亲近她,偏偏她对他却很是冷淡——他不怪姐姐,谁叫自己曾用牛毛针暗算过她呢?暗算这样一位天仙一般的姑娘,虽然是父亲吩咐他做的,他仍觉得良心不安,断一只手那是罪有应得!
好在姐姐没有受伤,而且仍然赶来救他——虽然她从没让他叫过姐姐,他也随着几位师哥叫她教主,可他毕竟是她的兄弟,是这世上跟她最亲近的人!可是现在,她却跟另外一个男人手拉着手,这怎么可以?他清清楚楚地记着那天在龙王顶她一把拉开他避开了父亲的一掌,她的手好美好软,可是现在这只手放在另一个男人手里——不可以,就算这男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可以!
廖清涟眼看着他冲出院外,冲过街角,只好跟着追过去——教主和圣使年貌相当,所以每次两人在一处时她们都会悄悄退开,趁机和师哥一起呆一会儿,这次也是——可谁知这么会儿功夫这位小爷就闯了进来,不知为什么又急奔了出去?
这少年武功不高,素日又不言不语,所以忙乱之际谁也不会多注意他——以廖清涟的功夫要追上他易如反掌,可是凭直觉她知道这次他的反应不同寻常——她和赵红妆不一样,所以她只是悄悄跟着他,眼看着奔到街上,又奔出了城门。
直奔到野外无人之处,他忽然蹲下身子抱头大哭了起来——这个阴沉倔强的少年居然也会哭,而且哭得这么伤心!廖清涟默默看了半晌,看着他瘦瘦的肩膀剧烈的抽动,和那已经不属于孩子的低沉的嗓音,她忽然禁不住一阵心酸——她一直因他的孤僻而讨厌他,从来不愿意搭理他,其实这孩子打小生活在一群男人之中,养父对他又刻薄,大概从来没有人真正温柔细致的关心过他吧。
廖清涟直待他哭声变成了无声的抽泣,才缓缓走了过去。唐华回头看见了她,抹一把泪,挺身站起,脸上又变成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色。廖清涟暗暗叹了口气,柔声道:“小爷,教主让我请你回去。”唐华头一昂,道:“我不回去。”廖清涟道:“那你去哪里呢?”
唐华心底一阵凄惶,是啊,无论是回天目山还是回军营,那都是白莲教的地方;除非去浪迹江湖,走得远远的再不回来——可是,可是真的再也不见姐姐的面了么?
廖清涟柔声道:“圣使和教主很担心你,怕你出事,他们其实很关心你的。”唐华“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廖清涟道:“你知道你一直贴身带着的孔雀翎是什么东西吗?那是本教无上圣物,圣使为了给你解毒,这次他自己险些中毒而死;教主也是啊,上次朝廷的监国殿下请她入朝议事,她却根本就没有搭理,只是为了去天目山救你——唐旻安排下很多阴毒机关对付她,可她为了救你刀山火海都闯了——你要是一走了之,可让他们多伤心啊。”
唐华呆了半晌,他隐隐记得爹爹曾经拼命抢夺孔雀翎;后来被扣为人质时虽不知爹爹安排下了什么机关,但他亲耳听到他吩咐二师哥,“若还是阻他们不住,这小子就是咱们最后的赌注!”——他虽不爱言语,可他不傻,姐姐若不在乎他,爹爹又怎会拿他当“最后的赌注”?
这世上从来没有人象姐姐和江离对自己这么好,可是,可是她的关怀更令他难过——她的话就是轻言慢语也总有一种让人无法辩驳地命令的味道,特别是对他;她只有跟江离说话时才很开心地笑,跟自己说话她从来不笑;她也很少在乎自己的落寞和伤感,自己在场时她有些话就不肯说,她根本就不把自己当自己人看待,反而跟一个外人亲近。
廖清涟见他呆呆得发愣,伸手拉住他道:“你以前受过很多苦,教主和圣使说过要好好补偿你!无论如何要保护你平安周全——他们很关心你呢!走,跟我回去吧,别让他们等得心焦。”
唐华忽然发现自己又被一只温软美丽的手握住,蓦的心中狂跳,一时浑忘了反抗,迷迷蒙蒙便被她拉到了大道上。直到抬头看见大路上两个行人正奇怪地盯着自己,他蓦地脸上发烧,连忙将手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