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禅师道:“黄将军,所谓“但尽人事,各安天命”,你不要着急,山寨是毁了,不过不是清兵所为”。黄太冲大吃一惊,道:“大师,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慈云祥师道:“你下山后第五日,忽然来了上千山民,手持棍棒,捣毁了山寨,后来老衲才知道你寨中军士为取粮饷,竟到山民家中抢劫——引得山民暴怒,乘你不在,来捣毁山寨。其时众怒汹汹,老衲也阻止不住。”
黄太冲顿足道:“我临走明明吩咐他们,取粮要公平买卖,不可搔扰百姓,这些人竟敢抗令不遵,如此胡作非为?王副将呢?我要找他算帐。”慈云禅师见他转身上山,叫道:“你找不到他了,山寨既毁,众军四散,他怕你回来治罪,早就下山了。”
黄太冲住足愣住,江离见他满脸悲愤,劝道:“黄兄,事已至此,急也无用,咱们还是从长计议。”乐无央也道:“是啊,黄兄,世上不如意事常八九,抗清复国,原非易事。”慈云禅师看看江乐二人,眼光凝在乐无央脸上,“咦”了一声,道:“黄将军,这几位是你的朋友?”
乐无央自与江离两情相悦,知他不想自己掩住真容,和他在一起时便不再戴面纱,连江离也不愿再戴面具。黄太冲给他一问,道:“是,我忘了跟大师介绍,这位是无极门司马少侠,这位是白莲教教主乐姑娘,他们率领白莲教天目山众弟子一道起兵抗清的;这几位也都是白莲教中人。”慈云祥师合什道:“原来如此,乐姑娘,司马少侠,几位既来到四明山,请到寺中一叙,黄将军,咱们一道上山。”
几人一道上山,到了锡杖寺外,只见周围寨栅兵营一片狼籍,连锡杖寺围墙,大门亦颇受损毁——黄太冲又惭又恨,慈云禅师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向江乐二人合十道:“山寺无人收拾,简慢了贵客,几位请到禅房小坐。”
那小和尚静修见来了这许多人,化来的半袋米顶多只够维持一天,嘟了嘴甚是不喜,但师父邀来的客人,他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到厨下烧水款客。廖清涟见他年幼,笑道:“小师父,辛苦你了,我来帮你好不好?”静修见她美貌温柔,肯帮自己的忙,连忙点头,道:“好啊。”想想人家是客人,忙又摇头道:“不,你是师父的贵客,我不能让你动手。”
乐无央道:“没关系,清涟,你去帮他好了,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大师化些斋来也不容易,咱们不还有些干粮呢?一道拿出来吧。”慈云禅师忙道:“教主太客气了,几位屈驾敝寺,已是老衲之幸,敝寺虽穷,一顿斋饭还管得起。”
乐无央笑道:“大师慷慨重义,我等早听黄兄说起,好生佩服,战乱之际,一切从权,我们来得仓促,打扰大师,这顿饭就算结个福缘吧,大师不必客气了。”廖清涟笑吟吟地解下背上干粮口袋,向静修道:“小师父,咱们走吧。”
慈云禅师合什称谢,将几人让进禅房坐定,自己站在下首,向乐无央恭恭敬敬拜了下去。乐无央大惊,忙起身扶住,道:“大师请起,如此大礼折煞晚辈了。”
慈云禅师道:“教主请安坐无妨,属下亦是白莲教中人,原是白虎堂下教众,十六年前奉前代乐教主子风公之命到江南办事,属下一时失手,身受重伤,后来虽保住性命,一身功夫却尽数废了,属下后来听说云南总舵生了巨变,教主辞世,教中内讧纷争,属下心灰意懒,便在这锡杖寺落发为僧,一恍十余年过去,今日教主竟屈驾来此,属下焉能不拜?”
黄太冲与他早就相识,却不知他竟出身白莲教——慈云禅师适才一见乐无央就惊于她的容貌酷似先教主夫人,听说她姓乐,显然就是先教主乐子风的女儿无疑;乐无央率天目山教众抗清之事他亦有耳闻,今日一见,这姑娘年纪虽轻,这份襟怀气度,仁义豪侠,却果真有乃祖乃父之风,令人心折不已,因此说明身份,屈膝下拜。
乐无央这才知道这位大师亦是先父旧部,又惊又喜,心中敬他为人,便不以属下之礼相待,请他坐下,说起自己招集旧部,抗清复国诸事,彼此志同道合,不一刻廖清涟和静修将饭菜准备好了,虽是粗茶淡饭,一行人却吃得甚是欢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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