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江桦听她说得如此肯定,心中一阵酸涩,这种感觉从秦冰一说起认错人时就有了,其实从在称山她说他震伤了脑子时他就隐隐觉出不对,可他不愿多想,他宁肯告诉自己,她只是因为坦白纯真,才对自己这么亲密无间;他甚至不敢跟她说自己的事,除非是她问到!
可是她终究发觉了,她怎么发觉的呢?记得自己昨日昏倒时还听到她在耳边哭泣,要跟自己一起死,自己在昏迷中难道说了什么话引起她怀疑,还是她在这段时间里又看到了二弟?江离也投靠了清廷?否则她怎会在昨天见到他?她说一直在清军帅帐中救治自己啊?
司马江桦又看了她一眼,她的小脸在窗户透进的阳光中晶莹如玉,一双黑亮亮的眸子如两粒黑水晶,这么纯净的一张脸!他蓦然觉得自惭形秽,好生愧疚,自己在想些什么呀?江离是自己至亲兄弟,手足同胞,自己为什么总把他往坏处想!在旁人面前败坏他的名誉?连这个只见过他几面的小姑娘都相信他不是坏人,娘和妹妹也说过,二弟是出一起好心,一时失手才震死了师伯,自己却出于嫉妒这般说他,为了以此来获得冰儿的心吗?这是何等卑鄙龌龊的行径!
他只觉满脸发烧,再也不敢看秦冰一眼,只怕她那双清亮的眸子看穿自己阴暗的心理——不,司马江桦不是这种人,秦冰爱的是二弟,自己该帮她找到幸福才是,怎能说那种话让她伤心呢?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自己要让她快乐,让她开开心心的,才能报答她的大恩于万一。
司马江桦定了定神,点头道:“是,我二弟不是坏人,我母亲和妹妹都说他是为了救助师伯才出手的,结果反手误杀,他出逃在外也是家母的主意——为了有时间替他开解,也让他有机会立功赎罪。他从小不在父母身边,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就算做过一些错事也不能全怪他——我这次出来也是为了找他,家父家母希望他尽快回家,我们一家一起帮他将功补过。”
秦冰这才放了些心,展颜道:“原来你们是亲兄弟,怪不得如此相像。只是他闯了这么大的祸,我知道你们名门正派,门规都很严厉。司马大哥,你说他,你二师伯误认为你是他,差点儿便处死你,要是抓住了他,他还能活命么?”司马江桦道:“这,他不是蓄意杀人,应该不至于被判死罪吧。”秦冰双眉紧皱,道:“我也想帮帮他,尽量将功补过,嗯,我倒有个法子,不知司马大哥你肯是不肯?”
司马江桦道:“什么法子?只要不违背武林正道,我怎会不肯?我也想救二弟啊。”秦冰狡黠地一笑,道:“我觉得不能算违背武林正道。你看,你们兄弟两上生得一模一样,外人谁也分不出来,如果你冒充是他,出去多做好事,除暴安良,劫富济贫,让江湖上人人都说江离是个行侠仗义的好汉子、大侠客,你们掌门人听到后一定觉得误会了他,自然就不会处罚他啦——司马大哥,你说呢?”
司马江桦苦笑一下,道:“说的是。”秦冰道:“我们两个一起帮他闯这个侠名,拼命多做好事,早一天解脱他,他就少受一天罪,少担一分心。司马大哥,你说好不好?”司马江桦见她一张脸兴奋得红艳艳的,怎忍心令她扫兴?点头道:“好,等我养好了伤,咱们就出去做好事。”秦冰大喜,道:“司马大哥,你真是好人。”司马江桦见她满脸喜色,似乎从心里笑出来,比自己救了她还要欢喜十倍,心中又是一酸,强自忍着不动声色,以免给她看出。
大军往东南进发,沿途经过雁荡山、武夷山等几处有反清人马的山寨,李成栋都要派兵围剿,却每每扑空,显是有人在前头报讯——秦冰多次劝解,李成栋因几处并非闯军余部,他们望风而逃也算怕了自己,因此并不用心追究。他对秦冰疼爱有加,爱屋及乌,对司马江桦也甚为看重、多方照料,司马江桦虽敌视清军,但人家无微不至地关怀,也不能拒人于各里之外,看在秦冰面上也敷衍几句。秦冰与他说开了,一心一意盼他早日康复,更是悉心服侍,敬如亲兄。
这日晚间行到庆元县安营扎寨,秦冰睡了一觉,朦胧间听得一声铁器相击的响声,声音虽不大,却也惊醒了她,睁眼一看,一道黑影在帐外极快地一闪,行踪诡秘,看身形不是顶盔贯甲的营中军士。“有刺客”秦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江湖中夜行人的装束她知之甚明,一望而知,只恐司马江桦有失,跃下地来,拔剑出帐,想进隔壁他的帐中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