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沙河畔的草儿更加茂实了,与岸边那棵柳树垂下的枝条交织在一起,那吹来的风带着清脆的鸟鸣,掺着河水的清新,打在他们身上,在彼此的颤抖中轻轻地缠绵着。一朵絮儿痴痴地依偎着嫩嫩的枝条上,终在这风的纠缠中不舍的离开了,它轻飘飘地飞向空中,在清澈的河水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这是它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模样,也许是太过于激动,它竟在空中滑落了自己的步子,跌在了青沙河平静的水面上。水面荡起了的两层轻微的涟漪,只在一瞬间便消失了。平静的水面清澈见底,在岁月的冲刷中悄悄变换了它的模样,那些昔日的青沙在四年的光景里慢慢黄去了半数,仿佛是在时光的汩汩流淌中褪了色。
阳光绚丽的照耀着这片安逸的土地,一朵白云被风轻轻推过,拉出一抹黑影,仿佛那天空撕不破的蔚蓝中多了一星瑕疵,那被河水折回的阳光撞在了空中的一个黑影之上。那黑影下落的很慢,仿佛是怕惊扰了这宁静的世界,落得近了原来那是一匹华丽的锦幔,上面勾勒着一对金龙玉凤翱翔在白日浮云之间。
在锦幔上面站着一人,身着一身棕色的外袍,领子的边缘镶嵌了一道白色衣料,在锦幔尚未着地时,便已被他收在了腰间。而小河旁边的枝条与草儿似乎一眼便识得此人,一时间舞动的更加欢快了。
此人正是小河村的清河,只是不知何时那嗔和尚已将这金玉龙凤幔送了他。他沉默地向前走去,来到那棵茂盛的柳树下慢慢地躺下,仿佛在这瞬息间便与这个世界融为了一体。他对着天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用手轻轻的支起自己的脑袋,视线痴痴地向那淙淙流淌的小河望去。他嘴角轻轻地一笑,仿佛看到了昔日的光景,有一个在那里嬉戏的女孩,她的发在风中轻舞。
只是那可爱的人儿啊,你现在又在哪里,知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可怜的人儿在痴痴地将你找寻。
一只手僵硬地拽了一根草片,机械地填在了嘴里,随着他的呼吸没有规律的摇摆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缕阳光穿过层层枝条的阻隔,结实地砸在他的眼眸之上,似要生生将他逼出泪来。他起了身,最后瞥了一眼河底已经发黄的沙子,转身向曾经女孩子离去的痕迹走去。穿过柏树林,便是以前村里人嬉戏祭祀的那片草地,草地中间那两棵坚强的柳树依然骄傲地耸立在那里,没有向巨坑这边倾斜半分,挥舞着枝叉上的絮儿不断向空中飞去。坑里依然是一片紫色的花海,每一棵花都亭亭玉立,含苞欲放。只有在柳树的那一边一条青色的草龙肆虐地在阳光下向前伸展而去,想要顺着风势将那一切坍塌寂寥的光景全部吞噬,却是被几面倔强的屋山死死的挡住了去路,而那几面屋山之后依如四年前不朽的破败着。
清河来到祭台前,用衣角拭去了石碑上的尘土,上面依旧清晰刻着“小河村九十七人之灵位——甲子年三月初十”,阳光直直地照在石碑上面,却从不去在意它的前面究竟刻着什么。他在石碑前燃起了三炷香,向后退了两步,就地跪在了那里,他将头深深的扎在地上,如同昔日的人们祭拜着那遥远不朽的神灵。焚香的烟火不回头地向远处飘去,慢慢地消散在空中,仿佛消散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阳光直射到他孤单的背影上,在这浩瀚的苍穹之下,一切看去竟是这般的渺小,甚至一切都显的孤单。
如此良久,清河方才站起身来,他默默地注视着那块石碑,山风带着些许凉意吹在他的背上。他微微打了个寒颤,抬起头向那湛蓝的天空深深地望了一眼,几朵飘舞的絮儿在空中追逐着,渐渐地远去了。
他转过身向山下走去,准备再去寻找一下紫儿的消息。当夕阳已沉到了西山的那边,他来到一座小镇,这个镇子是他每次都要先来的地方。这里算是西山附近的村落里唯一的一个镇,名字便叫“夕日镇”,虽然称不上大,却还算繁华。镇里的人们大部分都是靠着经商过日子,生活过的还算安逸,不知不觉中已经在此传宗接代了好几代人。也许是唯一的缘故,镇山的人们平时除了做个养家糊口的小生意外,偶尔赚个外快也是很轻松的事,当然也有机会说不定会发一次大财,然后便来扩展自己的的家业。虽说这里是距西山最近的镇子,但相对于小河村却还是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因此就以前小河村的人们不是在集会的日子一般也不会来此。
这时间小镇的街道上已明起了出些许灯火,熙攘的人群仍然在街道上穿梭者,几缕炊烟笼在一个小镇的上方,在凉风中来回盘旋着。清河走入熙攘的人流中,仔细地望着街道上路过的每一个人们,他舍不得放过任何的一丝线索。他每次来到这里,都要仔细地注视着每一个过往是行人,似乎是只要一转身或者一抬头紫儿便已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走到一座客栈前,这客栈门口的一侧挂着四个大红灯笼,此刻里面早已燃上了烛火,在烛光的投射下,那四个灯显得更加通红了,而灯笼上面规矩地写着“红阳客栈”。
清河尚未止步便听见从客栈里面传出一句清脆爽口的声音:“呦!公子是您啊,里面请!”
原来这小二早已识得清河,四年以来,他不知多少次来过这里。自从四年前人们听说了小河村的事之后,当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小镇上,这里的人们便已记住了他。那时候镇上的人们茶饱饭足以后议论最多的人当属清河了,虽然后来时间久了人们已不再怎么议论,但是他的样子很多人却是始终记得的。而这里的小二更是对他熟悉,因为他几乎每次都要在这里吃上一顿饭。
清河对那喊话的小二微微点头,然后慢慢走进客栈,在一张最靠近门边的桌前坐下。客栈的里面甚是热闹,客人们都很有兴致地吃着喝着,说着笑着。显然红阳客栈今天生意很是不错,小二和柜台后的老板也都是满面喜色。清河向客栈里扫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的想要的答案,便转过头来向店外的人流中望去。
那小二待清河坐下,笑着说道:“公子,今天怎么这么晚才下得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