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小鬼乃是邪术中的邪术，本就为天下正派术士所不齿，此事受累遭罪的是人鬼双方，得利的唯有那在其间牵线引桥的术士。</p>
——被强行圈禁供养的小鬼沾了生人血气，业障难消，自是无法魂归地府、安生转世；养了小鬼的亦跟着染了浑身冤孽，大抵得不了好。</p>
倒是那肯帮人行此邪术术士早就抛了礼义廉耻，又不惧来日天谴磋磨，能得一时的自在痛快。</p>
这事就离谱。</p>
“国师大人，你还真见着过养小鬼的呀！”少年的目光霎时惊悚万分，看向小姑娘的神情亦隐隐多了几分敬服——果然在这种事上他就得吃稳了小国师的软饭，人嘛，要学会认命。</p>
墨君漓如是想着，丝毫没察觉自己已在无形间接受了“吃软饭”的事实。</p>
当年他梗着脖子坚决不想吃软饭的骨气早被时光消磨了个彻底，虽然他当初的骨气就没存下过几息，几句话的功夫便折倒在慕大国师的银票攻势之下了。</p>
“前生刚下山那会见到过一个，顺手收拾了，”慕惜辞恹恹抬眼，随口应声，“也不知那人今生还敢不敢再为非作歹……”</p>
“等会，我这跟你说着萧府的事呢，你怎么又在这打岔。”慕大国师眉头一蹙，伸手拧了把少年腰间的软肉，疼得后者龇牙咧嘴，险些嚎出声来。</p>
“你说你说，我不讲话了。”墨君漓捂着腰腹皱了脸，眨眼蔫成只泪汪汪的狗子。</p>
小姑娘见状低眸轻哂一声，十分敷衍的抬手一拍少年肩膀，转而单手掐诀，伸指点上了他的眉心。</p>
熟识的眼花感传来，墨君漓本能地攥紧了慕惜辞的衣袖，下一瞬那黑压压的死气铺天盖地，霎时占据了他的大半眼帘。</p>
除了他与他身侧的姑娘，其余地方都是暗沉沉的，他现在连园中路上的灯火都看不到！</p>
“这、这就是……”少年的嘴唇发了抖，他看着那些浓郁到近乎凝成实质的死气，忽然有些语无伦次。</p>
“对，这就是我之前与你提到过的死气。”慕惜辞颔首，静静回握住他发凉的指尖，当年她头回见到这些东西也被吓了个够呛，“萧府内的死气。”</p>
“怎么这么多？”墨君漓蹙了眉，“上次有这么多吗？”</p>
“白天日头足，阳气盛，死气被压在池底和林间，看不出来。”小姑娘低声答着，一面安抚似的搓了搓少年发顶，“当然，这会还不是最严重的。”</p>
“阿衍，你看好那个地方。”慕大国师说着一指萧府内某处人工水潭，是那桥断多时、近被遗弃了的蛤蟆池。</p>
萧家人原本还想将那小池好好修整一番，但打三年前萧弘泽与墨书锦等人不慎在那地方出了糗，这池子便被彻底荒废下来，如今已然成了蛤蟆们的天堂。</p>
“等下入了子夜三更，你看看这里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p>
“好。”墨君漓咽咽口水，偷摸将小姑娘的手拉得更紧了些，慕惜辞至此便不再言语，只静静等待着午夜的降临。</p>
不多时那清幽霜月攀上了中天，拢在萧府之上的浓重死气亦像活过来一般涌动流转。</p>
少年的双眸紧锁了慕惜辞指出的那方小潭，少顷后他倏然瞪大了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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