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窗外月圆圆(1)
而这边。
偷溜出来的周乔,在回去会议室时,收到了陆悍骁的微信好友申请。
验证信息是一句话:“点击接受加好友,我就不再去跳楼。”
周乔笑了起来。
嗯,总算有了点陆草包的风格了。
两个人以稳扎稳打的速度,慢慢适应,慢慢融合,慢慢有了又一次的交集。
陆悍骁虽然思念成狂,但还是谨记教训,懂得克己有度,每次都预估着周乔应该不忙的时间,给她发发微信。
内容也很简单,应酬时吃到的一道不错的菜式,出差时看到的有趣小玩意儿,亦或者是散步时碰到的蝗虫飞蛾。
时差关系,周乔也不会当即回复,陆悍骁睡醒的第二天,偶尔会收到她一两句的简短点评。
周乔甚少单独给他发消息,但更新朋友圈的频率明显在增多。
两个人保持着恰好的距离,彼此试探、习惯,都在默契地默默努力,修复过去的伤痕。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周乔手头上的项目,也正式进入了最后收尾阶段。
而陆悍骁告诉她,下周他要来美国。
反应不会骗人。
周乔起床看到这条信息时,心跳隔着薄薄的衣裳,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等心跳平复一些,她算了算时间,自己差不多也是那个时间回国。
于是,她没做多想地回复:“我下周回来,你难得折腾,别特意跑一趟了。”
原以为他会在睡觉,没想到,信息来得飞快。
陆悍骁:“我是过来出差的。”
“……”
周乔恨不得羞愤而死。
她把自己埋在被窝里,裹着被毯滚来滚去,啊啊啊,还以为他是特意来看她的,结果是公事,这不是自作多情么,死了算了啊啊啊!
这时,手机又响。
陆悍骁:“出差是顺便,接你才是重点。”
这句话后面,还连着发了三个红心表情。
红心跳动,像要溢出屏幕,周乔挠了挠自己滚得蓬松的头发,笑得比晨光还灿烂。
这满怀期待的一星期,是她来美国大半年里,最愉悦的七天。
周乔洗晒衣服,收拾行李,交接工作,汇总实习报告,还给李教授他们带了礼物。
但就在见面的前两天,陆悍骁突然告诉她,公司有突发状况,可能没有办法来接她了,但安排好了车,到时候接她去机场。
这个临时改变的主意,让周乔蒙圈了半天。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一想到他有理有据,周乔很快就接受了。
时间过得很快,周乔终于告别这八个月的异国学习生活,回到了祖国怀抱。
但她没想到的是,来机场接她的,竟然是陈清禾。
“乔妹妹,这儿。”
快至农历新年,机场里随处可见喜庆装饰物。
周乔任由陈清禾帮忙拿行李,她来来回回地环视四周。
陈清禾当没看见,态度有点儿刻意搞笑,“乔妹妹你变得越来越白了,别误会,我是说皮肤白哈哈哈。”
周乔心眼儿明净,看出了他的不自在,直接问:“陈哥,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陈清禾顿时闭口,左右摇头,那力气跟嗑了药似的。
周乔眉眼淡定,点了点头,“那好。”
就在陈清禾如释重负的时候,她又说:“但我有话要问你。”
“……”
“他人呢?”
陈清禾挠了挠后脑勺,眨眼亮晶晶,“谁啊?
厉坤吗?
去以色列执行任务了。”
周乔打断,“陆悍骁。
他去哪里了?”
陈清禾心里“哎哟”一叫,心想,现在的小姑娘,都跟人精儿似的,太难欺骗了吧。
周乔的目光很淡,但笔直地看着他,不给他半点逃避的机会。
陈清禾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终于服气,“哎,这事,骁儿本来不让我说的,但你既然问了,我也不能骗女人。”
周乔一颗心吊上了天台,她脸色发白,嘴唇微张,“他出事了?”
陈清禾点了点头。
周乔心一凉,跟霜降似的,立刻问:“……瘸了,残了,还是……死了?”
陈清禾:“?”
周乔眼眶瞬间通红,失控地抓住他的手,“你说话啊,你说啊!”
陈清禾被她晃得眼冒金星,“别……别晃了……哎哟,陆悍骁在医院呢……他明天有个手术要做。”
陈清禾说到“他要做手术”几个字时,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骁儿不让大伙告诉你,谁告密,就跟谁绝交。
妹,你可千万别把我卖了啊。”
周乔这一刻反而平静下来,她站在原地,神游四海,终于赏了个眼神给陈清禾,“去医院。”
“啊?”
“去医院。”
“不是。”
陈清禾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你刚回来呢,回去休息倒倒时差,等安顿好了我再捎你去,行不?”
周乔摇头,见他没有顺意的动静,索性自己拎起行李就要走。
“哎,乔乔妹,周乔。”
陈清禾追上来,“是回去吧?
住哪儿呢?
我送你。”
周乔脚步骤停,她目光茫然,半晌,低下头说:“没有住的地方。”
陈清禾内心喊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乔父母这婚一离,能够半载不给她打个电话,哪儿还有什么家。
陈清禾也觉得这是个可怜姑娘,心一软,答应了:“行,我带你去医院。”
吉普车里,陈清禾边开车边说了下情况。
“悍骁最近总是喊胃疼,哥们儿几个聚会他也不来,说吹不得风,也吃不得烧烤,来了也玩不起。”
陈清禾打了转向灯,停在右转路口等绿灯,“其实他胃病一直都有,早些年创业,酒桌应酬弄得太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喝酒劲儿无比生猛,为了争取一个合作人,一斤白酒能够吹瓶。
后来生意做大了,这些小事他也不常出面,身体才养好了些。”
周乔无心看窗外风景,问:“这次是怎么病倒的?”
“和规划局几个新领导吃饭,酒喝得有点儿猛,当晚在家就不行了,我接到他电话的时候,人说话都仿佛只剩着一口气似的。
吓得我大冬天的,套了条短裤就开车去接他。”
陈清禾回忆了一下前几日的画面,觉得还是瘆得慌,“他家的备用钥匙我这儿有一把,开门进去的时候,悍骁趴沙发上,沙发垫子上全是血,我还以为他来大姨妈了,简直不可思议呢!”
陈清禾“哈哈”自己笑了两声,又叹气摇头,“胃溃疡创伤面很大,被酒精一刺激,他就吐血了,送到医院一检查,胃里还长了块息肉,位置在胃口。”
周乔听得十分认真,抬起头眉头紧皱,“危险吗?
医生怎么说?”
陈清禾点头,“那块息肉太大了,医生说必须手术切除,不然癌变的概率非常高。”
周乔揪紧了自己的衣角,满脑子都是那闻之色变的两个字。
“不过你也别担心,手术切除后,会马上送去活检,如果没啥事,以后多注意就行。”
周乔反口问:“那如果有事呢?”
陈清禾沉默了。
他收起笑容,转动方向盘,过了弯道很远,才开口:“不会的。”
陆悍骁住在最好的市一院。
主任将手术时间定在明天早上九点,这会儿正在做术前的各项检查。
陆悍骁躺在病床上,衣袖挽起,护士正在给他抽血。
托盘里已经有六七管了,边上还有四个空管。
针头粗,扎进去的时候,他皱了下眉。
这小护士应该是新来的,见他皱眉,手就不由得发抖。
陆悍骁笑着说:“没事儿,你扎得很好,是我的原因,我这人天生怕疼。”
他轻松地拂去了小护士的紧张心情。
小姑娘抿嘴不好意思地笑了。
陆悍骁玩笑道:“抽完我可是要吃糖的啊,你们这儿发糖吗?”
小护士笑出了声音,这病人态度温和,长得又一副标准的明星脸,穿着病服也挡不住他的帅意逼人。
尤其轻言细语安抚人的模样,简直要把人融化。
抽完血后,小护士红着脸蛋就走了。
陆悍骁压着针口,睡卧在床上休息。
他看了看时间,算起来,陈清禾应该已经接到周乔了。
但这牲口怎么也没个回信呢?
陆悍骁等得不耐,拿起手机拨了过去,那头很快接听,陆悍骁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是不是没钱交话费了?
没钱我借你。”
陈清禾声音怯怯发抖:“不……不差钱。”
“接着人了没?”
“接到了。”
“没露陷吧?
说我去杭州出差了。”
“没……没露陷……”
“那就好。”
陆悍骁刚放心,就听陈清禾弱弱地嗷了一嗓子,“因为已经露无可露了。”
“?”
“骁儿,抬起你高贵的头颅。”
病房门被推开。
陆悍骁看过去,还举着手机的陈清禾嘿嘿笑,含蓄地让了一条路,露出了身后的周乔。
陆悍骁:“……”
陈清禾举手投降,“我知道你的眼睛又大又明亮,但也用不着这样看我吧,别怪我啊哥们儿,是你女人太精了。”
话还没说完,陆悍骁操起手边的抱枕砸了过来,“我要你有何用!砍死你好吧?
!”
抱枕擦着陈清禾的脸颊而过,停在半空,被周乔一手抓住。
陆悍骁看着她,眼神软下来,一副“我又做错事了”的可怜模样。
周乔拿着抱枕走向他。
陆悍骁紧张地往床头缩,压针口的手也不知所措地乱放了。
周乔面无表情,看不出个喜怒哀乐。
陆悍骁了,扯了个尴尬的笑容,正准备说点儿什么。
周乔却突然弯下腰,凑近他,拿走他手里的棉签往方才抽过血的地方轻轻按了上去。
“压好,都出血了。”
她的头发有淡淡的香,声音比发香更淡。
陆悍骁的心情先是美滋滋,但美着美着,他就美不动了。
周乔头发遮住侧脸,鼻尖挺翘立着,上面有一颗欲坠的泪珠。
陆悍骁蒙了下,然后飞快地伸出手,蜷起食指,将那颗眼泪拂了去。
“乔乔?”
周乔没应。
陆悍骁弯了弯嘴角,“心疼我了?”
还是没应,但鼻尖上的泪珠,一颗接一颗频率更快了。
陆悍骁抽回手,掌心贴着她的侧脸,不由分说地把人给掰成面对面。
周乔眼圈通红地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陆悍骁才轻声问:“看够了吗?
我是不是比以前更帅了?
鼻子很挺对不对?
跟你说个秘密啊,我去韩国整了个容。”
周乔眼睛更红了,哽咽道:“不好笑。”
陆悍骁手绕到她后脑勺,把人往前压,两人额头抵额头,呼吸深深浅浅地交缠在一起,又热又暖。
这个姿势近,陆悍骁的眼睫毛根根分明,他抱歉地说:“对不起啊。”
周乔却用掌心堵住他的嘴,“不说这个。”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陆悍骁偏了偏头,执意说出来,“真的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周乔语气仍有埋怨:“万一有什么呢?
等着我去给你扫墓吗?”
陆悍骁没忍住,笑了起来:“年纪轻轻的,很有理想嘛。”
周乔觉得这话太不吉利,于是推开他,坐直了,说:“谁的理想是扫墓啊,你别玷污理想这个词。”
陆悍骁双手枕着后脑,大剌剌地往后一靠,“这病生得值。”
周乔烦死他的胡言乱语了,瞪了他一眼。
陆悍骁还是笑:“真值,至少你回来了。”
周乔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不生病,我也是要回国的。”
“啧!”
陆悍骁叹道,“哄哄病人不行啊?”
一听病人,周乔到底软了心。
她目光放低在他腹部,小声问:“还疼吗?”
陆悍骁说:“你回来就不疼了。”
“不开玩笑行不行?”
周乔语气竟多了一分哀求,“病历呢?
给我看看。”
“看什么病历啊,看我。”
陆悍骁不满意道。
“你有什么好看的,生个病丑死了。”
“丑?”
陆悍骁不乐意了,“哪儿丑了?
不是我大话,护士们抢着给我抽血做检查呢。”
“……”
这时,三声敲门声“咚咚咚”,是刚才帮他抽血的小护士。
她红着脸跑进来,抓了一把糖放在床头,又“腾腾”地跑出去了。
陆悍骁对着周乔挑眉,“这待遇,瞧见没。”
周乔“哦”了声,平静道:“那恭喜你啊,这么快就有喜糖吃了。”
说完,她拿起一颗,站起身。
陆悍骁一把抓住她手腕,低声笑骂了一句:“我服你管还不行吗?”
周乔被他扯回了床沿,她坐下去,陆悍骁坐起来,毫不犹豫地将人抱住。
他身上轻微的药水味入鼻,让周乔走过场一般挣扎了一下,然后迅速放弃抗拒,任他为之。
陆悍骁下巴抵在她肩头,半闭眼睛,舒服地叹了口气:“别动,让我抱一抱。”
周乔有些僵硬,不太自然,找了个借口说:“痒。”
“哪儿痒?”
“脖子,你呼吸扫的。”
“痒吗?”
“痒。”
“真的痒吗?”
“……”
周乔反应过来,嗔他:“陆悍骁!”
“在这儿呢。”
陆悍骁笑声爽朗,更用力地环住她的腰,笑容收了收,“你瘦了。”
“不用摸,上回在美国,我就看出来了。”
又提那件事,周乔脸跟烧着一样,索性装了个我什么都没听见。
陆悍骁恨不得把缺失的拥抱都给补回来,闷声问:“如果我没有住院,你是不是还要折磨我一段时间?”
周乔听完,直起背脊,“我现在也没有答应你什么啊。”
“……”陆悍骁陡然僵硬,提气扬声,“我们这还不算和好吗?”
周乔毫不怯色地和他对视,纠正道:“吵架,才叫和好。”
陆悍骁明白过来,郁闷极了,“你单方面的分手,不算。”
新鲜,分手还有单方面这一说法。
周乔内心哭笑不得,但还是维持表面淡定,“算不算不是你说了算。”
陆悍骁目光可怜,双手捧起来,举到她面前,“关爱老弱病残,打发一点儿爱行不行?”
周乔“啪”的一声打了他的手掌心,“行!”
陆悍骁疼得蹙眉,疑问:“这么响,你的爱好什么时候变成‘啪啪啪’的了?”
“……”周乔抽回手,“嗯,还能贫嘴,应该死不了。
我走了。”
她作势起身拿包。
陆悍骁急了,“就走?
别啊,我要死了,死了死了。”
他捂着胃,像模像样地痛苦呻吟,“快,快叫医生。”
周乔信以为真,手忙脚乱,“你先躺着,我这就去叫医生。”
她俯身,想去扶人,却被陆悍骁一把抱住,两人滚向了病床,陆悍骁借着身高体长的优势,三两下就把周乔压在了身下。
“我他×现在只能用苦肉计来逼你就范了,嗯?”
陆悍骁抬了抬身子,不让自己重压着她。
周乔看着他的脸、眉毛、眼睛、鼻子,最后不由自主地抬起手,食指轻轻点向了他的唇。
陆悍骁哑着声儿说:“都是你的。”
周乔的手指又往下滑,胡楂儿微冒的下巴,凸出的喉结,撩得陆悍骁浑身着火。
他一把按住她的手,停在喉结的位置,“命也是你的。”
周乔看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
他先是试探地低头,见周乔没拒绝,就毫不迟疑地全身陷下去,吻住了她。
这在梦里肖想过千万遍的画面,终于成了真。
但周乔哭了。
像是很久以前被人抢走糖果的小孩儿,没人给她说话,没人为她撑腰。
委屈的眼泪顺着眼角淌向发鬓。
“刚去美国的时候,我整夜失眠,一闭眼就全是你的样子。
再后来,习惯了那边的生活,公司的一些男人、学校的同龄人,也有过对我表示好感的。”
周乔看着他的眼睛,诚实说:“我也想过,或许我能够接受一段新感情。
我尝试和他们接触,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一起去看歌舞剧,一天两天还好,超过一个星期,我就提不起兴趣了。”
陆悍骁点了点头,“嗯。”
表示他在认真听。
“我尝试过,努力过,但我还是做不到。”
周乔鼻尖通红,巴巴地望着陆悍骁,负气地怪责,“你太坏了。”
陆悍骁心里发苦,但还是用轻松的语调分散她的难过和伤心。
“嗯,要不咱俩在村口摆上几桌,庆祝一下我太坏了?”
周乔哭中带笑,不解气地握拳捶他的肩膀。
“打吧打吧,出了气,我们就算和好了,行吗?”
怕她拒绝,陆悍骁又补了句,“别再折磨我了,万一明天上了手术台就下不来……”
“陆悍骁!”
周乔急着去堵他的嘴,“呸呸呸。”
他的鼻子嘴巴都被周乔的掌心遮了去,只露出眼廓深长的眼睛,往上一扬,是在笑。
周乔被吻得云里雾里时,陆悍骁蛊惑地问她:“老婆,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这短暂的打岔,倒拉回了周乔的些许理智。
她摸着他的尾椎骨,没有半点商量余地,“如果你明天没有麻溜地从手术台上下来,我马上找个美国师兄,再也不回来了!”
陆悍骁听后,咬着她的耳朵,自信极了。
“白人的那玩意儿……没我的大……你真的,不回来吗?”
只要有一点进展,陆悍骁的骚话技能就蠢蠢欲动地上线了。
周乔了解他这一点,越表现出反应,他就越得瑟。
冷静观望,才是正确的熄火方法。
于是,她别过头,假装没听见。
陆悍骁右手手肘撑在她头上,一边儿身子虚压着她,笑了满脸。
“我说的是他们的腹肌。
一帮黄毛小子,年纪轻轻没长结实,跟我这种成熟男人能比?”
“……”周乔赏了个正眼给他,“需不需要给你颁个奖,再奏国歌升国旗?”
陆悍骁挑眉,“说真的,你刚才有没有想歪?”
“没歪。”
“真的没歪?”
“……”
陆悍骁哈哈大笑,不再逗她,站起身,顺便把她也给拉起来。
“别紧张,这点儿分寸我还是有的。
在医院,指不定哪个护士就进来给我抽血了。”
陆悍骁理了理衣服,“都是些水灵小姑娘,被撞见了,教坏祖国的花朵。”
这话听着有点熟悉,周乔心里跑味,故意刺他,“原来在你心里,祖国花朵遍山都是啊。”
陆悍骁笑容淡淡,走到桌边,喝了一口水,才用那润过的嗓子看着她说:“嗯。
你是万里挑一。”
他的视线下移,若有若无地停在她小腹间,“我打算让你升个级,开花之后结个果。”
明明是个囫囵话,周乔却听得莫名耳朵热。
陆悍骁瞥了她一眼,话里还带着笑:“不用猜,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周乔咬唇,底气不怎么充足地瞪了他一眼,“谁要给你结个果了?”
陆悍骁不慌不忙,放下茶杯,“哦”了声:“一个不结,那结两个也行。”
“……”
周乔心里默念,他是病人,别一不小心把他给气死了。
她换了个话题,“你去床上休息吧。”
陆悍骁抬起头,“那你呢?”
“我找个酒店,倒倒时差。”
“不准走。”
陆悍骁手往后撑着床,又觉得这语气是不是太强硬了,立刻换了个说法,“你陪陪我,好吗?”
周乔看着他方寸之间斗转的念想。
她能感受得到,陆悍骁在克制自己的言行,用可见的细节,改善他以往那些固执自我的相处习惯。
周乔忍不住心软,又觉得他一个三十岁的大老爷们儿,如此小心翼翼,也是心酸。
陆悍骁不逼她,眼神渴望,默默地行注目礼。
周乔走过去,摸了摸他软趴趴的头发,“床这么小,能睡下吗?”
陆悍骁眼里有光,噌地一下亮起,忙说:“能!我抱着你,不让你摔下去!”
周乔忍不住弯了嘴角,“傻。”
“傻人有傻福。”
陆悍骁欣然接受这个评价,并且沾沾自喜,“你这张全球绝版的‘福’,是我好不容易弄回来的,快过年了,必须贴门上,还得倒着,来年发财全指望你了。”
周乔望着他,很安静,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明天手术,你妈妈他们会来吗?”
没等陆悍骁回答,她自顾自地答:“肯定会来的吧,那……那我明天去医院门口的咖啡馆等你。”
“乔乔。”
陆悍骁喊她。
周乔投来懵懂的目光,这目光里,有怕,有畏,有不知所措。
陆悍骁牵起她的手,先是安了她的心,说:“我没让家里人知道。”
周乔怔然,然后很快皱眉,“那怎么行,做手术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以不让他们知道?”
陆悍骁无声地摇了摇头,说得无畏且有理:“手术事儿小,两小时就下来了,一帮老小,兴师动众,哭哭啼啼怎么办?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躺尸了呢。
再说,病理化验结果,万一真的糟糕……”
周乔当即反驳:“不许乱说。”
陆悍骁笑得吊儿郎当,偏头冲她挑眉,“这么怕我死啊?”
“陆悍骁!”
周乔急了,直接嚷了他全名。
“好好好。”
陆悍骁举起双手,投降,“不死不死,不让你守活寡。”
越说越气愤,周乔郁闷地别过头。
“怕什么?”
陆悍骁把她拉近了点儿,“我都三十岁了,除了在你身上吃过亏,这世上事,哪一件没经历过?
我创业的时候,不也得拉着脸求人;我赚钱的时候,也还是要顾全各方关系。
这里面的冷暖,我早就体味了个遍。”
陆悍骁态度很平和,到底是有过人生经历的男人,对待生死之事,显得坦然许多。
“要是真绝症,那是八字,老天给的命。
该治就治,治不好也是尽力,怕什么?”
陆悍骁捏着周乔软绵无骨的手,满足道,“反正,把你给追回来了,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周乔明明想要辩解,但话语排列在舌尖,又觉得他说的都是有理的,便什么也反驳不出了。
她只小声嘀咕,好像只能用这一件事来威胁他似的。
“你明天不好好的,我不会答应你。”
“哟呵。”
陆悍骁“啧”了一声,“难得啊,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狠话。”
周乔不解气,提脚踢了踢他脚踝。
陆悍骁忙应答:“好好好,我服你管,你说什么就什么,行吗?”
周乔心浮气躁的心情,总算好过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