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宁和许英走出剧院的时候,顺便带上这张海报,贴在了人流量最大的那条路上。
舞美组说,他们接下来就有空了,会出去多贴几张海报,争取把颜料用完。
现在的人,有看墙上张贴物的习惯,贴海报的作用不比报纸小。
剧院的舞台布置好,从第二天起,他们就开始在大剧院排练。
然而,繁花杯还没开始,沈娇宁接到了一个临时任务,汪部长安排她参加国庆那天的晚宴,跳一支独舞。
到晚宴跳舞,对他们这些舞者来说,是最大不过的荣誉和肯定,无论是她个人还是文工团,都不可能拒绝。
然而现在离国庆只有一周多的时间,沈娇宁既要兼顾团里的演出,又要保证晚宴尽可能完美地呈现,她来不及从现在开始练一支新舞蹈。
“怎么样?你预备跳什么,《女儿》还是《白毛女》?”汪部长料到她没有太多时间准备。
“都不,我跳《赵一曼》。”这是她上辈子学的一支舞蹈,歌颂抗战女英雄赵一曼,只是她那时候主跳古典芭蕾,从来没有在台上演出过这支舞。
“女英雄赵一曼,好,我期待你的舞蹈。”女英雄的名字,后世的人也许未必都知道,可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没有人会忘记她。
接下这个任务后,沈娇宁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森灵》那边她无论如何都不敢放松,她是主演,她不在,团里就没法完整地排练,于是她每天照常跟大家一起训练,直到深夜,其他人都回去休息,才能抽出时间来练习《赵一曼》。
动作她都深深地记在脑子里,但她一直觉得,跳舞更重要的是身体记忆。
一支舞,非得练到不需要脑子,身体就能自动跳下来才行。不到这个程度,在台上出现失误的概率就成倍上升。
沈娇宁有时候觉得,其实比起那么多人合作的大型舞剧,她还是更享受一个人排练,这些安静练功的夜晚,总让她觉得静谧而美好。
虽然有时候,也会累到靠在台上就不小心睡着,然后迷迷糊糊醒来,倦极了地,蹒跚走进招待所,换下湿透的练功服,机械地洗澡,感受热水冲在皮肤上,让人想就地躺下睡觉的温暖。
她也会累到喘不过气,因为身体被透支,终于熬到可以睡了,却突然失眠,胸口沉重到像压了巨石,一个人深夜抓着被子,把枕头染湿。
享受与痛苦,对她来说,向来是并存的。这是属于她的舞蹈道路。
只是那些很痛苦的夜晚,她会忍不住想起顾之晏,想起他格外令人安心的味道,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渐渐放松身体,陷入睡眠。
这些都是外人不知道的,在外人看来,沈娇宁就是一个精力多得用不完的强悍舞者,训练从不喊累,也从不主动说要休息,晚上大家回去了,她居然还有力气自己练习。
他们羡慕沈娇宁可以去晚宴跳独舞,羡慕她的成就,羡慕领导们对她印象深刻。却没有想过,她得到了多少,身上就承担着怎样的重负,回报与付出,向来形成正比。
……
终于到了国庆那天。
今年是建国二十五周年,逢十大办,逢五小办。今年是小办,但这一天还是异常热闹。
建国,意味着一百多年来,人民血泪屈辱历史的结束,人民的脊梁从此站了起来。
这一天,鲜花铺满大地,赞歌响彻天外。一大早,沈娇宁先跟大家一起去观礼,深切感受到大家的热情,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火热的光芒,心潮澎湃。
真正经历过战争苦难的人,才更明白和平的来之不易,对国家的感情也更为深厚。
“不知道之晏有没有来。”季玉兰突然说了一句。
沈娇宁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跳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季玉兰想说什么,又道:“哎,还是让他以后自己告你吧。”
沈娇宁便没再多问,跟大家一起度过了一个激动人心的上午,下午她就要去晚宴地点,准备演出了。
晚宴有要求,只有收到邀请的人才能进入,文工团其他人都不能进去,主任和教员们只好嘱咐她:“好好给领导们演出,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
沈娇宁应下,自己去了晚宴地点。
晚宴安排的歌舞并不多,全部演下来也不到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