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朕说过,咱们终究是还有一块下棋的机会。”
谢俶深深的看着谢灵,像是头一天才认识他,哪怕发生种种不愉快,哪怕谢灵咄咄逼人,他都不曾如此悲凉过。
“臣只想问陛下一句,臣那王妃,如今可安康?”
谢灵眸子闪了闪,笑了出来,露出一口森利的牙:“雍王妃在哪,雍王不该来问朕,毕竟当初可是雍王亲自将雍王妃偷运出去,朕只知道,宫里多了一位有孕在身的勰美人,是安王送进宫给朕的礼物。”
听到礼物二字,谢俶猛地抬眼,殿内气势为之一变,杀气四溢。
哪里会这么巧?
这位勰美人,只会是宋撷玉。
谢灵看谢俶不说话,甩了甩袖子,叹了口气:“朕,最不喜欢的就是被朕所信之人背叛。”
他说到这,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幽幽开口:“上次王叔离京,朱诚可是帮了王叔大忙,王叔就不想直到朱诚如今是什么下场吗?”
不等谢俶回话,他忽然低低的笑出声,视线落在殿内某处角落,眼神怪异又兴奋。
那头,正摆着一个罐子,罐子顶上摆了一个人头,朱诚头发凌乱,下半身被塞进了那个小缸里。
一个成年男人,哪怕是太监,也不可能被塞进这么一个缸里。
哪怕看不到缸里的景象,杨谨和谢俶都心知肚明,缸里朱诚已经被砍断了手足。
似乎是觉察到谢俶和杨谨的视线,朱诚开始动弹,隔着乱糟糟的发丝,几乎能看到朱诚挣扎痛苦的眸。
后背陡然间爬上来一股凉意。
谢俶一时心里不知道是何滋味,不寒而栗。
他这一反应似乎很好的愉悦到了谢灵,谢灵低低的笑出声:“王叔不必害怕,毕竟,朕也不是蛮横凶残之人,只要别触碰到朕的逆鳞,朕并不会轻易做什么。”
这朱诚,敢对他挥刀,就已然没了活路。
谢灵兴致缺缺垂下眼睑:“王叔,朕并未承认你的死讯,新的雍王府已经在筹备中。”
他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不肯放人。
谢俶半眯着眼看他,眼里的迷茫之色弥漫开:“陛下,臣说过,臣对皇位没有兴趣。”
他既然已经决定要归隐,谢灵又何必非得千方百计,甚至不惜与他将这最后一点情谊都给折腾的面目全非也得让他回京。
他真的不明白为何。
谢灵一直不曾开口,谢俶失望的垂眸,不再多说,径直出了御书房。
等走到门口,身后谢灵的声音才响了起来:“王叔,整个大禹,论心计谋略,恐怕无人能胜你。”
谢俶站定,不明白他忽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快,谢灵再度开口:“除非你死,否则王叔就只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否则朕日日夜夜,寝食难安。”
说到最后四个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到了天灵盖,谢俶冷嘲一笑。
他本以为,谢灵不一样,可事实证明,坐上那个位置的,都会变得不像自己。
谢灵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谢灵,像是变成了谢央,或者更确切的说,像是变成了当年的庆安帝……
他出了御书房,远远的回头,谢灵正坐在书桌后,隔的太远,看不清面容,隐隐的,他在这位年轻的帝王身上,看到了他父亲和兄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