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清喉咙,气定神闲:“嬷嬷错了——”
话一出,众人瞪大眼珠望着我。
“惹王爷动怒并不是奴婢的本意,况且奴婢是真心为王爷的身体着想才做出了让王爷动怒的事。”我不等嬷嬷的怒骂,便径直说着。几个嬷嬷面露难堪之色,又都纷纷望向陆离,等着他动怒惩处了我,不想,陆离倚在床头,只是淡淡笑着,轻咳了几声,什么也不说。
我吐了口气,继续说着,“禁女色这种事,奴婢自然不敢帮王爷做主。可是王爷昨夜执意临幸王妃,奴婢自知不能劝阻,只得大半夜弹琴,惹了王爷的雅兴,忿忿而出。所以今天,对奴婢动了火。再怎么样,奴婢也是出于对王爷的着想……”我不再说下去,否则就太露骨了。总之把大部分原因推在陆离身上,一部分推给姚舒幻,剩下的微不足道的就归我揽着,我也不在意。
嬷嬷看了一眼姚舒幻,碍着她地位高不敢说什么,只好望向陆离,等待他的定夺。
陆离掩住笑意,一直看着我,轻轻点头,“这小丫头说的……却也是实情。是本王大意了,怨不得别人。”
恐怕是提及了昨夜之事,姚舒幻已然变了脸色,偏头看向陆离。
陆离自是懂姚氏的意思,眼神随即冰冷下来,淡淡的,“不过——你这奴婢说了不该说的话,也免不了责罚。”
我扫了他一眼,就是要让你难堪。
“本王——罚你。”他微蹙眉,在思虑。
姚舒幻一步走上前,一手已经握上陆离,娇声说着,“听说她现在在央敕宫伺候,正巧那里净房的几个奴才病了,就罚她去添个人手吧。”
陆离一愣,不反对,也不赞同。
“毕竟是朝阳殿的人,这样不大说的过去吧。”几个嬷嬷也犹豫了。
“王爷——”那女人改拉着陆离了,“不管怎样我现在也是代政王妃,代皇父罚两个丫头也是在道理之中吧,家父也常说,奴才治不好是主子的失德。”
她倒是时候搬出他父亲。
陆离当然听得出来,笑着一把搂过姚舒幻,“好。就由了你。”
刷马桶……姚舒幻你千万要站住脚,否则我治你绝不是刷马桶这么简单了。
呆坐在后殿的脏水池边,身边有人蹲了下来一伸手拿了池子里的刷子,我回头一望,是小语,她竟没有随林贵妃移驾。她没看我,只是笑,“你这细嫩的人,哪干过这个?我来帮你。”
“怎么你也听到我的糗事?”我笨拙的刷起一支马桶,却又屏着气,小语看我这滑稽样,不禁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却又停下来叹了口气,只听她轻轻的嘟囔,“从前我跟我主子也受过这样的罚。”
“你主子?”
“是从前的主子。”小语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我从十三岁就跟随我主子了,那一年母亲病逝,父亲却流连于风月之所不肯回乡治丧,母亲葬后,他便又领了女人入门。”
“所以你就离家出走?”
“是,我在来京城的路上遇上歹徒,是主子出手搭救了我,她当时正要嫁入京城。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追随她,跟着她入庞府,看着她被小妾欺负,最后,她娘家势力覆灭,我们就被府上的小妾罚去干刷马桶的差事,一干就是一年。”
她说的主子,难道是……只觉是什么卡在了喉中,我忙拉上小语的手,“你说的主子,是不是——”
“你这丫头,不是说了吗?让她一个人洗,你也想受罚了是吗?”猛传来秋姑姑的骂声,我拉着小语的手忙甩开。小语无奈的站起来,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我安慰地望着她,她一叹气向秋姑姑跑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中殿。秋姑姑在我身边指指点点,骂骂咧咧,心里一叹,秋姑姑毕竟是姚舒幻的人。我站起身想回她几句,许是站的猛了,头一昏,脚下滑了一下,整个人由后跌入了脏水池。只觉得呼的一下,从头到脚都是恶心的气味,湿漉漉站在池中,浑身都是污水,浑身都是恶臭,自己都厌恶自己,狼狈地一动不动地立在池中。耳边是几个围观姑姑们此起彼伏的笑声,她们边笑边转身离开,是要急着把这趣事告诉姚舒幻吗?
灌了水的双腿在水池中很艰难才迈开步子。
眼前却伸来那只手,手停在半空……
望着他的手,我怔住,虚弱的笑容静静在唇边绽开。
我也伸出手——
两只手靠近……
指尖触到他的掌心……
他的手长年握刀,竟是这般粗糙……<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