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去世的那天傍晚,母亲突然卧病不起,她执意留E不肯归宫。太医说母亲是痼疾在身,经年累月勤于朝政不善调养,而今气血不畅,再遇上惊吓,郁结在胸。
我起初是高兴母亲能病一场,她终于能休息了,只是没想母亲竟似要破罐子破摔,病症日益加重。
如今是德佑十年冬,或者应该唤它宣佑三年。只因她的坚持,四叔才没有更替年历,依旧延续旧历。想起父皇曾经说那个女人脾气不好,原来是真的。
那个女人又在沉默,只我不知道她的忧愁。
她仔细端详我的时候本就不多,每一次又都掺杂了太多的情绪。我从不敢吵她,就连现在也是这样,端了一盒梨花糕却迟迟不敢推门而入。
她看了我,一定会客客气气的说话,客气到竟有些输离,她是我的母亲,却仿佛跟我隔了太多。
她一定很累了吧,我也想像隙儿一样讨喜的凑上她的身边替她揉肩,她总是在深夜批阅奏章,夜夜如此,八叔常说女人家不应该这般卖命,她总是一笑而过,并不太在乎。我知道她的担心,景涵还太小,于是天下她要替他撑起来。
对待几个孩子,她从来都是最疼景睿哥哥,最倚仗祯哥哥,最宠八叔家的隙儿,最喜姐姐,只对景涵最严厉,而对我,她只会唤我景>:再不会念及其他。
尹哥哥已经是朝中文臣,当年他背着母亲去参加科考,竟是金榜题名,高中榜眼。殿前受赏,倒是把珠帘后听政的母亲吓个不轻。自那以后,母亲便放任他在官场上浮沉。
我问过尹哥哥,他的梦想是一亩三分地惬意简单的日子,为什么还要纵身官道。尹哥哥只是笑,他说他有想要守护的人。我知道,他只是想守护母亲。
祯哥哥是骁勇善战,是我朝的护国将军,也因他在边疆夜以继日的尽忠职守,母亲才得以安睡朝阳殿。
“是谁在外面?”屋内地人轻轻咳了。问道。
我方现出半个身子。有些紧张。下意识道。“母后。儿子来给您探病。”
她愣了愣。眼神中地情绪竟是百转千回。就在我笃定她不会让我靠近准备回身之时。方听她轻柔了声音。淡淡唤道。“过来。让母亲看看你。”
我脚下竟然迈不动了。挣扎了好久才踉踉跄跄走了上去。临着她站着。五伯母也在。她正临着母亲坐着。看着我走来也是满脸诧异。
母亲掩了倦意。竟是笑道。“坐着说话吧。小语你看他。都这么高了。我看着都要觉得累了。”
五伯母忙递过来一个檀木圆凳。“可不是嘛。景>:少。”
我忙临着床榻边的圆凳坐下,紧张的满脸都是汗。
“你很怕我吗?”她笑得淡淡的,“怎么吓得满脸是汗?!”
我抬了头,还来不及对上她的目光,就被流觞姑姑挡了过来,流觞姑姑端了药,汤药是热的,泛着热气,被五伯母接到手上,轻轻舀了舀,递过来。
“从今天开始……我不喝汤药了,每天都喝,也不见得药效。”母亲摆摆手,不肯接过。
五伯母无奈的叹了口气,让流觞把药端走,轻轻扶了母亲起身,恍惚间突然落了泪。母亲笑笑,一手擦着她的泪,偏头看着我,突然道:“你带了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