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海说,婶子,我就不进去了。
麻脸女人有点发急,为什么不进去?进去,进去坐会儿。
婶子,我不进去了。唐玉海态度坚决。接着,他把一个纸包递到麻脸女人手里,这是您让我给捎的碱面。
麻脸女人说,好。这些日子都没有用的了。
接着,唐玉海又塞给麻脸女人一张纸币,您拿着,结实哥结婚,我向他表示祝贺。
麻脸女人接过钱,让你破费了,死死地把钱攥在手里,生怕掉到地上被风给刮跑。又无奈地说一句,进屋呆会儿吧。
唐玉海嘿嘿一笑,转身走了。
麻脸女人跟在唐玉海身后,一直把唐玉海送到街上,自己才又回来到北屋去。
麻脸女人一进北屋,就被屋子里的人给包围起来。个个伸着都往她手里塞钱,交份子礼,给杨结实出个份子。有拿两块的,也有拿三块的。大多数人都是拿两块。行情出份子一般都是两块钱.当然也有出钱出得多的。知己的亲戚,近一支的本家,关系特别好的朋友,钱肯定是都要多出,三块五块十头八块都有。事主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像案板出个三块五块的肯定不行,她自己就会觉得拿不出手.论起辈份,她跟杨结实论小叔嫂子,案板的男人杨义仁与杨结实是一爷之孙,近一支的本家,怎么说她也得出个十块八块的。还不用说,平时两家走动就多。所以,案板没有当着大伙的面儿给麻脸女人塞钱,她要在背地才给麻脸女人份子钱。
杨家这次婚事虽然不办酒席,可这是这些年来杨家的第一桩大事,平时麻脸女人给老街坊帮过不少忙,谁有个头痛肚子疼的,找她扎,放静脉血;刮痧揪痧。她是村里唯一的一个老娘婆子,谁家妇女生孩子,都得找她接生。不知道杨结实结婚的就罢了,凡是知道的,没有不来的,虽说不大操大办。谁都知道这家人家老的老,小的小,不老不小的精不精傻不傻;再加上屋里没有一点家底儿,虽说穷得不像苏联老大哥骂的那样——喝大锅汤,五个人穿一条裤子。可是这家人家也还是吃上顿愁下顿,哪里办得起酒席?酒席可以不办,份子还是要出,事情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杨家办不起酒席,老街坊却是十分珍惜和杨家的情义,乡亲们都讲情义。麻脸女人平时围下一些人,有人缘儿,人缘儿非常好。在强烈灯光的刺激下,麻脸女人眼睛昏花,眯成一条线。眼前的情景让她措手不及,她没有想到大伙儿对她这么真诚,这么给她面子。她那双布满红色蜘蛛网的眼睛潮湿了.她连连用颤抖的声音对众人说,让你们破费了,让你们破费了。她知道,她收下的不只是一份份份子钱,她收下的是老街坊的一份份心意。收了份子礼儿,不让人家吃嘴东西,麻脸女人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于是她把案板叫到门口,嘀咕几句后,二人再回到屋里。案板往电灯底下一站,亮起嗓门儿对大伙儿说,好哥们好姐们好老街坊,大伙儿听我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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