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到了,这就是家。
唐乌林揉了揉眉心,垂下微红的眼圈,兀自轻笑。
倪梦在一阵痒意里醒来,她抬眼就看到了低头揉额的唐乌林,他高挺的鼻梁与流畅下颌线在灯下有浅浅的阴影,像一副层次分明,干净留白,清冽飘逸的画。
“醒了?”
“嗯。”唐乌林浅笑抬眸,双手自然地交握于前胸,也问她:“醒了?什么时候来的?”
倪梦看看时间,“有一会儿了。饿了吗?”
唐乌林点头,起身弓背勾起西装外套,线条硬朗的衬衫勾勒着他结实的脊线,很有男人的气息。夜凉如水,他把外套披在倪梦肩膀上,说:“带你去吃点东西。想吃什么?”
倪梦饿了,本想吃点饭菜,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天宫”,就说:“海鲜。”
唐乌林握了握她温暖的手,心脏也被灼了一下似的,说:“我也想到吃这个。”
唐乌林喝了酒,不能开车。
倪梦开车带他去天宫。
路上莫名很堵,倪梦开玩笑说:“不会是因为九月一开学,接孩子放学之后都出来庆祝了,所以这么堵车吧?”
其实这个城市日常就很堵。
唐乌林望着窗外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浅声说道:“很有可能,我上小学的时候,开学前一天和第一天,如果我爸在家,他就会带我出来吃饭。我妈不在,她很忙,她像是从不放假,一直到我十五岁的时候,言策当时快支撑不下去了,她终于闲下来。我以为她会我爸爸一样,从此以后不只是在我练琴的时候出现。”
倪梦趁着红灯的功夫,问唐乌林:“后来呢?”
这是唐乌林第一次跟她提起他的童年。
他们结婚之后,唐乌林已经很少和秦韵吵架,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大吵,她不知道原因,但她知道肯定和唐乌林的心结有关系。
唐乌林极为冷淡地回忆起青春期的事情,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压住了烟瘾,说:“后来她的公司起死回生了。”
倪梦将时间线捋了捋,言策要倒闭的时候,是唐乌林救了言策?换而言之,秦韵拿自己的儿子救言策?
在这个夜晚,倪梦从唐乌林口中知道了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联系她从娱乐新闻上知道的一些真假消息,她大概清楚秦韵与唐乌林隔阂那么深的原因了。
言策面临倒闭时,苦心经营的秦韵将目光放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公司里所有的艺人,没有任何人比唐乌林的长相和琴技出众。未来的巨星一直在她眼前,她却视而不见。
秦韵舍不得公司,便请了老师给唐乌林上表演课。唐乌林本就在艺术上有突出的表现,在表演上亦然,经过短短半年的培训,秦韵便让他出师了,她代唐乌林和剧组签下很苛刻的合约,拿下了一部优质的电影资源。
唐乌林十六岁时出演了那部暗|黑风格的电影,一举拿下三金之一的金稻田最佳男主角,那是他人生之中第一个高光时刻,他的爆红,拯救了言策。
年少成名,在娱乐圈的名利场上少不了四处应酬。
一天晚上,唐乌林随同经纪人应酬喝醉酒,险些被送入某大佬房里。
关键,那位大佬还是个中年男人。
事情一曝光,铺天盖地的通稿嘲讽唐乌林年纪小小就靠卖|身|上|位。
更多入目不堪的话,难以启齿。
唐乌林还未成年,受不了那么大的舆论压力,隐退两年,接受了一年多的心理治疗后,才重回圈内,继续做家里影视公司的顶梁柱。
演员是他喜欢的事业,但最初入行并不是他选择的。
如果能重来,他不会选择以被母亲当成货品交易的方式,进入这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