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城东
入夜时,郭府显得格外沉静,郭碧颜站在院子里,脸上带着许久未曾露出的微笑,连她的侍女都在一旁感觉到了这位小姐心情的变化。
郭碧颜看着天空,心头暗自痛快,等了这么久,就为了等这么一天,让曾经负过她的人,再也快意不起来。
郭碧颜正在院子里暗自快意的时候,郭逸南从外面走了进来,挥手示意侍女离开,才看着郭碧颜道:“碧颜,清徽玉露草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郭碧颜丝毫不否认,在她的哥哥面前,她从来没想过要遮掩:“哥,我恨他们,恨到胸口发疼,听到他们过得不舒坦,我心里总算是平息了些。哥,难道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郭逸南狠不能一掌拍醒郭碧颜,可如果拍有用他早就一巴掌过去了:“你难道觉得你没错,当初我就该拦着你,父亲一生忠君体国,一世清名全毁在你手上。你知不知道你这叫做弑后谋反。”
弑君……这个词让郭碧颜愣了神,连忙道:“哥,我没有,我不过是让他们不好过而已,他们不都还活得好好的,我没有做错,我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你还没有,皇后娘娘恐怕是命不久矣,这不叫犯上作乱叫什么……你告诉我,这如果都不叫伤天害理,什么叫伤天害理。碧颜,你醒醒吧,看看你这两年都做了些什么,沉迷在复仇之中,把自己越弄越丑陋,甚至我都不知道你还是不是我妹妹。”郭逸南看着面容扭曲的郭碧颜,忍不住心头一阵疼痛,他也怨恨杜三和魏然,可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自己越走越偏。
郭碧颜摇头,眼里满是不相信地道:“不可能,我只是让他们动手脚,让他们痛苦一生一世。”
“究竟是什么能让人痛苦一生一世,当然是生离死别,碧颜,你知不知道你空间做了些什么,他们一个是当朝的皇上,一个是一国之母。
你让他们痛苦,置家人于何处,这不仅是诛连九族的大罪,更是……”郭逸南的话还没有说完,郭仪贤走进来就是一个巴掌甩在了郭碧颜脸上。
郭碧颜捂着脸。嘴角隐隐有血丝。眼中带泪地看着郭仪贤南道:“爹。你打我……你竟然打我。从小到大就没人碰过我一手指头。今天你竟然打我……”
郭仪贤怒道:“我恨当初没狠狠地打醒你。竟然让你做出这等天地不容地事情来。我一生上不愧天。下不愧地。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孽畜来。毁我郭氏一族百年清誉不说。你把一族人地生死。全当成了儿戏。我怎么会有你这样地女儿……”
郭逸南赶紧过去扶着郭仪贤。郭仪贤本就肝火太盛。着不得半点气。这么一通下去。早就站不稳了:“爹。你仔细自己地身子。”
“滚……你也是个混帐东西。竟然早知道她在做这些。一个字都不说。还由着她去。她是个女儿家不识大体。你在朝堂里历练过。却到如今还是个不知道深浅。”郭仪贤一把推开郭逸南。扶着一颗树勉强站住脚。气得双目发红。摇摇欲坠。
“爹。我以为碧颜只是使些无足轻重地手段。为了省得她沉在里头出不来。”郭逸南仍旧上去扶了一把。
郭仪贤气得又是一巴掌。这回打在郭逸南脸上。郭逸南倒也不退。依旧站在那里。郭仪贤叹息一声道:“孽障。孽障……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宫里自请其罪。也省得发落下来连累了族人。”
郭碧颜心思难安,她真只是想让那两个人痛苦,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她虽然恨,却不至于让这两人生死相离,也从没想过害人性命。
这一夜,郭家没有一个人合眼,每个人都受着各自的煎熬。大清早,郭仪贤就带着郭逸南和郭碧颜进宫请罪。
而杜牧雨也恰在今天早上收到了杜三的来信,正要找人去郭府抓人,没想到郭仪贤就带着人来了。
郭仪贤跪倒在光明殿中央,这个大殿他来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一次像如今这样卑微地跪在地上,心头诚惶诚恐:“牧王爷,臣有罪,教女无方,谋害皇族,罪无可赦,老臣不敢求皇上和王爷宽恕,只求能让郭家其它族人保全性命,臣虽死无憾。”
杜牧雨一把扶起了郭仪贤,叹息一声道:“郭相一生为国为民,我们都看在眼里,皇上又哪里会不知道。来人啊,给郭相看座。”
郭仪贤却坚持不肯坐下:“王爷,臣有带罪之身,怎么能坐在这光明殿上。”
“郭相,你这一生的操劳全给了恒朝,
得一身是病痛,我们自是感念,皇上也不会忘记,所殿旁人坐不得,郭相却是坐得的。”杜牧雨让郭仪贤坐下后,看了后头的郭碧颜一眼,复又坐到了正位之上。
郭仪贤忽然地看着郭碧颜和郭逸南冷哼一声道:“还不将事情细细道来。”
杜牧雨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一双兄妹,尤其是看着郭逸南,眼里带着几分惜才之心。郭逸南十六出仕,一直以来都是清风朗月一般的行事,素有郭氏门风,如今却牵扯到了这件事里,怕是再也捞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