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先皱了皱眉,咂咂舌,心想:“石谷老人,听名字,应该是一个花白头发的人了,怎么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凑着门缝想要看清楚里面状况,天晓得秀香楼的门质量那么好,合得严丝密缝,根本不透一点光亮。杨先整理一下衣服,让他看起来不是那么落魄,伸出纤细的手,握成拳头,敲了敲。
“先生,请问是石谷老人么?”
那里头,女人娇滴滴说一声:“是这样么?”
男人觉得还不是很满意,接着说:“再往下脱一点点。”杨先听了这话都觉得脸红心跳,真不知道秀香楼的姑娘,居然这么放浪。
走廊里,一伙计看到杨先,老远就喊一声:“瞎看什么,还有好多活没做呢。”杨先吓得腿脚一软,居然把房门推开了。那伙计看到自己认错了人,灰溜溜低着头走掉了。
厢房里,一个男子手里拿着画笔,很认真描摹这对面女子的仪态。杨先就见到,那姑娘衣衫半解,露出了白色抹胸,手里拿着一根三尺来长的旱烟斗,看到杨先冒冒失失闯进来,立即收紧了衣服。
画画的那人,抬起头来,看着杨先,慌忙用宽大的袖子遮住面前的画。
“我没有叫数侩来啊?你是……”
杨先的一双眼睛,全盯着这书生手里的画卷,嘴张的老大,都快要合不起来了。
“没想到你画的春画,竟然这么好!”杨先迫不及待,想要扯开书生的袖子,去看画的内容。那书生十分警惕,伸出手指放在嘴边,说:“嘘,小声点,要被人听到可就不好了。”
“哦,我明白了,你是专门给书画春画的。”说着,杨先放低了声音:“我知道,别人知道会被官军抓的。”那书生暖暖一笑,点点头说:“同道中人。”
两人会心一笑,书生一直盯着杨先看,从眉目到双唇,看得很仔细。杨先没注意到书生举动,还在感叹着书生的丹青,真是出神入化。
“你……叫什么名字?”
杨先并没有听到书生的话,精力全都被春画吸引了。
也正是在这时候,房门外穿着一身华服的中年人咳嗽了一声,说:“你怎么在这里,大人已经等了很久,他的时间很宝贵。”
春画书生有点失望,这人来的太不是时候了。杨先注意力从画卷上转移,看到了那人,知道是石谷老人贴身仆人,点点头说:“哦,我这就去。”
房里的书生,自己大声说:“我叫朱或!朱或!”杨先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石谷老人的房间,在最里面,也是整个秀香楼最安静的所在。还没有走进屋子,杨先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书香味,身为一个书侩,仅仅从书籍的味道,就能判断出书籍的年份,这地方,一定存放了超过数百年的珍本典籍。杨先不安分的心,也激动起来。
仆人走在前面,推开了门,里面茶桌前,坐着一个男人,面前茶桌上,放着一本书。一把黑色扇子,挡住了他的容颜,杨先看不清楚他是什么样子。这个人应该就是石谷老人了,和他想象中不一样,石谷老人并不是花白胡子的老头,看上去,和其他青壮年没有什么不同,头发乌黑得让他感到羡慕。
在石谷老人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一身脂粉,杨先也能闻到。他穿着一身汉服,体态苗条、婀娜多姿,一颦一笑都令人十分动容。见杨先与仆人走进来了,拉动一根绳子,在杨先与石谷老人之间,落下了一层纱帐。
“没想到这里的人这么讲究。”杨先心里嘀咕,嘴上没说出来。
“我听说,数侩里,许多别人不能找到的书你都能找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纱帐后面那人开口说话,声音清冽,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杨先点点头,说:“这个倒并不是假话,在北京,不论是禁书、春画书,我都能找得到。”石谷老人听后,微微颌首,稍微有点认可了这个书侩。
这时,边上那个女子从手里递给杨先一个小纸条,那上面写着石谷老人想要的书籍目录。杨先接过来,看了一遍,忽然皱起眉头来。
“先生,这些书都是古书残本,不容易找,不过抱在我身上,可是,这本《建文帝事录》,恕小的才疏学浅,没有听说过啊。”
“那就是说,你找不到了?”
书生的身子往前面倾了倾,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立即用手捂住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