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月楼的生意这么好,食客这么多的一个最根本的原因便是他们的膳食做的很美味,不但是美味,也算的是色香味俱全。据小二说楼内的厨子都是从宫里头聘请出来的,但在亲尝后我却是认为这楼里的师傅绝对比得过王宫里的御膳房掌厨。虽然只吃过寥寥几回的宫宴,但那味却是还不如自家的吃食呢!更遑论比得过这含月楼的美食呢!
“齐师……有一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陆敬亭放下手中的筷子,皱着一张脸,有些为难的模样。
将口中的菜咽下肚,我好奇,“什么话?”
要说的话似乎真的很为难,吱吱唔唔了半晌他才说:“我与你认识的也算戏剧了,此刻竟然还单独同一桌用食,也不晓得若让你的熟人看见了,可会败坏你的名声。都怪我疏忽了,之前没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一听,下意识的左右望望,一张张的都是生面孔。就算有人认识我,我也不认得人家啊!转回头,忍不住叹笑着,“不必担心,我夫家……很开明的!”
他稍稍放下心,“是吗?”
“嗯。”不开明怎么可能帮着我出谋划策讨别人的欢心呢?
他低下头去,没一刻又抬起来,满脸担忧得道:“话虽是如此说,不过……”
“哪来这么多不过?”我板起着脸,“读书人,脑子里不是只要装了之乎者也就够了吗?还装这么多别的做什么?要真传出什么难听话了,也是损了我的名声,又不是你的,你急个什么劲?”再说了,我也不认为这里有人认得我。就算是认识的,他们敢说吗?“嗖嗖”两眼,宿凌昂保准瞪死他们。当然,最后这条是我自以为是所想的。
或许是我的话说的太豪气了。他梗着声半天没反应过来。许久之后才突然爆出一通笑,一副想明白了的模样,“话也没错。若真传出什么话,我定挺身为齐师以证清白。”
他的话也是豪气,不过我却不觉得我需要将他这话听进耳里去,姑娘我。本来就是清白地。
陆敬亭原本只说了来几个招牌菜即可。却没想到这含月楼地菜肴实在是够美味。于是我忍不住又多加了几道。两人像是饿死鬼投胎似地放开了肚皮就吃吃喝喝。并随意聊些无关地。大多都是他在说着这上京城如何如何。我没有插几回嘴。其实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插嘴。上京城。我也是不太熟。相比起他来。我只觉得是惭愧。许多地方。还要他来为我介绍。
越到晌午时间。含月楼里来来往往也就越发热闹起来。原本还算清静地含月楼二楼。不知何时来了一大帮书生打扮地人。桌桌满座。点了菜。倒了茶就两三群凑在一处说着什么。不知说到什么好话题。几群人又开始凑成一堆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
肚子撑得再塞不下东西。我一手支着额。一手轻敲着桌面。思绪有点迟钝。倒是那些人地话一句句传来。我不由得全听了进去。什么“恩科”。又什么“金榜题名”。似乎是在说着科举地事。
空空地脑袋里只觉得奇怪。这才刚入秋。怎么就开始提起科举了?秋试都还未考呢!又何来金榜题名?
看着同是一身书生模样打扮地陆敬亭。我忍不住伸出手挪到他地饭碗前就着桌面敲了敲。他抬起正吃地欢地脸。茫然地看着我。我往旁地昂昂头。问道:“这些书生们在说什么啊?”
他茫然得转头去瞧四周那些学子。听了几句而后才像是明白过来似地。扬了扬笑意答我。“是说今届恩科呢!”
“恩科?”这回换我茫然起来。
“是啊!”他继续举筷夹着菜往碗里摆。我就纳闷吃了那么多。他怎么还吃的下去。不过他吃起饭菜来还真是挺秀气的,应该也是有个好出身吧。“齐师不晓得吗?今年皇帝特设了一次恩科。说是为表与玄冥再修旧好地。年初停战时就宣了旨的,举国上下都知晓。”
我更是茫然。有吗?好吧!我承认我并不是太关心过国事,那皇帝颁什么旨的,基本都与我无关,我也就更不会去关心了。
“可是,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科举,何必在今年举行什么恩科呢?”
“不知。”他摇摇头,随后又补上一句。“或许是需要人才吧!”
需要人才?他这么一说。我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郭桓。乡试、会试都为第一的郭桓却在殿试中得了个榜眼,据说那个状元的文采还不如郭桓呢!而且现下。郭桓都位居吏部侍郎了,却没怎么听过那状元郎的消息。
心里隐隐的不禁有了个小想法,郭桓该不会是因为怀恨皇帝只给了他个第二榜眼才不肯为皇帝所用而跟着宿凌昂狼狈为奸的吧?呃,这么词似乎用地不对。这想法似乎也不太好,散去,散去。
别过头,看着还在吃喝着的陆敬亭,我忍不住好奇道:“那你也是来参加恩科的?”
他望了我一眼,停下咀嚼的动作,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过过嘴,这才不好意思的说:“我不能参加科举。”
“为什么?”我更奇,不是参加不了而是不能参加?
“实不相瞒,我并非是天业人,我是从玄冥国来的。”
说完,他以着一种特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听完,我以一脸不可思议,外带嫌隙、看坏人似的眼神回望着他。
“齐师也讨厌玄冥国的人?”他微叹口气,苦恼地挠挠腮帮子。
“呃,还好。”叫他这么一问,我赶忙收收眼神。只是一说到玄冥就第一时间想到了陆铭而已,对她的印象一直都不好。
他又叹了叹气,这一回连手中的碗都往前推了一推。“自去年玄冥突袭天业引得两国又交战起,天业的百姓似乎都仇视起了玄冥国人,我来天业也快满一年了,每每说起我来自玄冥,所遭受的几乎都是你这样的眼神。再狠些的就是要将我杀回玄冥去。战事只是一些人所热衷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开战。我就觉得天业该和玄冥那四十年地和谐关系很好,可惜……”
自古开战,倒霉地就是百姓。错地都是主事者,背这黑锅的却又是百姓。其实又有谁真地希望开战呢?就算开战了,与百姓又有多大的关系呢?我对我之前那样地反应报以愧疚。“其实……既然都已经过去了,那就不要去说它了嘛!两国再次和解就不错了嘛!而且……前阵子不都和亲了嘛!”
“和亲……”他脸上的表情更是苦恼。“可是我听得城里的头人说和亲的公主刺杀陵王,刺杀不成反被擒杀了。这事无论是哪方的错,你说两国之间还能有回归之前吗?”
“什么?”他如果此刻不提,我也真的就没有再去想过这事了。困难的吞咽下一口口水,我重复着那两字,“刺、刺杀?”
“就在前阵子京里头的百姓不都传开了?玄冥公主深夜刺杀陵王,那夜陵王府灯火通明、鸡飞狗跳,还惊动了禁军、就连皇帝都知晓的事。也是因为皇帝下地令。所以那公主反被擒杀之事才没有了下文。”他说的事全是我不在上京里头的时候发生地事,也是我回来没有想过去了解的。
忍不住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为我这不济事的脑子感到无比郁闷。听郭桓说过那紫巧被处理了。我却只是感叹着她被处理,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却没有问过她是怎么被处理的。看宿凌昂被刺,我竟然也只是想着他被刺。为什么被刺,紫巧这样被处理后拿什么做交代等等的事,我竟然都未想过去问。这日子过的真是蠢愚。
“那公主为什么要刺杀陵王?”端坐着身子,我忙是追问他。
“这个……”他垂下眼摇了摇头,“这个我哪能清楚?就连刺杀这事还是偶尔在客栈用膳时听了几位吃客说的。”
“哦。”我微有些失望。“像这样的事,我都不晓得。那阵子正好不在上京。没想到发生了这样地大事。”
“唉——先不论天业的百姓如何,单就这上京城里头的百姓此刻对玄冥百姓也都是极尽鄙视的。就像自身是个正人君子,像我们这些住的远些的就是邪魔歪道似的。”说着,他又轻摇起了头。待话说完一会又一副懊恼万分的模样,冲着我无措的摆摆手,“抱歉,我并非有意吐槽。”
我茫然地看着他心急的解释,不清楚他究竟是说错什么了。
“没事……”
等到喊小二结账的时候,我又是感受了一回心疼万分。别说卖瓜钱去了。就连钱袋里的钱也掏了许多出来。含月楼的东西的确好吃,这价钱果然也是有分量的。陆敬亭原本要付账,但却让我义气的阻挡了,说了我付自然就是我付。
出了含月楼,陆敬亭拱手作揖,说是谢谢我这一顿的请客,让他得以吃了一通美味还吃地这么过瘾。我干笑着几声,只有打落牙合血吞,强装着没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