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力一笑,总也不理侧方快要烧灼起来的眼光,再跟静非闲谈了几句,就告辞退出了亭子。
穿梭于满目盛放的寒梅当中,我的步伐不快,静非的话还在我胸中回旋,我何尝不明白,放下了,坦然了,就会自在,可是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我如今只是尽力不叫痛恨蒙了心智,那样的人生太不值得,也太悲哀,如若我能够做到冷静地远离着,旁观着,就已是极致。
其余的,说我不愿也好不能也罢,我是当真没有力气了。
“啪”,我踩到了一段枯枝,从沉思中被唤醒。
也在这一滞的功夫,我身前立了一个高瘦的身形,“你老跟着我做什么?”我退了半步,敛眉道。
“谁说我跟着你了?我也回桐园,我不走这里走哪里?”管沐云再自然不过地说道。
“好,那么咱们各走各的,各不想干。”说着,我向右手边挪了几步。
他竟然也跟着我挪了几步,仍旧挡在我身前。
我冷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桑郁他对你没安好心!”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闻言,我半眯眼抬首看他,哧讽道:“没安好心?你竟然会说别人没安好心?”桑郁?亏他掰得出来!
“我说的是真话!我是男人,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他急道。
“这跟你有关系么?”我口里不耐烦地说着,眼睛瞄着眼前一瓣腊梅的梅芯,那里是冷媚的紫色。
“我——”他语结,张口欲再言,被我截住。
“别再跟我说什么你是我相公!我们什么景况,你心里清楚!”我正色看他,冷冷言道。
他被我堵住了话头,合上嘴唇,下颚却耸动着。
我甩袖,转开身前的他准备继续走路。
“我只是想问你……”就在我与他侧身而过的当口,他忽然寥落甚至有些怯怯地说了这半句话。
听了那样寥落的声音,我不知怎的,就停了步子。
“你何时,才能搬回来?”他把下头的话接上了。
听了这话,我把整个身子转向他,他半垂着眼睫,注视着他前方的梅树树干。
沉风绕过,漫天的梅瓣飘散,飞旋,落下,着落在了他的身上,和我的头上。一身灰衣的他,和一身白衣的我,被团团的柔黄与媚紫包融,美丽么?不,是讽刺。
这样漫天飞花的景致,不该出现在我与他的身边。
我们,不应景。
“你觉着,可能么?”我冰寒的声音和这满天柔软的飞花是如此地不相衬。
他的眼睫眨了一下,缓缓地转眸看我,我面无表情地瞅他,他的眼里透着迷茫和哀伤,惨白着脸色,本就瘦削的身体,在飞旋的柔花中,显得愈加地不堪一击。
我承认,就算清楚眼前这人是那么可恶透顶,无可救药的混账,可是见了他此时的模样,仍叫我生出了些许的不忍。
我转身,在心底的不忍泛滥前,离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