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夜色
最近通告一个接着一个,加上为了拍那个电影成日地泡在健身房里,沈何晏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昨晚连夜录了个娱乐综艺,下午睡了一觉起来,没让助理送他,也没给奶奶打电话,就开车不请自来了。
为了录那个节目,他在录之前漂了这么一头蓝不蓝、紫不紫的头发。
他以前一直走乖乖牌路线,这么一尝试,倒是很张扬大胆,让人耳目一新。
上次和江星窈一起给《lamour》拍的封面大片流出后,受到了一致好评,昨天他还因为换了发色和新造型上了一波热搜,公司里有几个挺迷他的小姑娘刷微博刷到了,一中午都在茶水间讨论。
这会儿他那颗彩色脑袋从车窗户里冒出来,跟陈旖旎打了声招呼。
陈旖旎停下脚步,本来心情很差,看到他,没忍住抿了下唇,就轻轻地笑了起来:“你这什么颜色啊?”
“为了录节目随便漂的。”沈何晏停下车,手臂搭在车门边儿,眯着眼朝她笑。
他顺手揉了把蓬松的发顶。洗过澡后,还沾着些许未消散尽的潮气。
下午一觉起来就快到傍晚,他冲了个澡就过来了。回趟家也不是出席什么场合,就没有刻意做造型。
他本就是自然卷,头发微微打着卷儿,覆在他一张精致得女孩子看了都会很羡慕的小v脸上,琥珀色瞳仁中倒映出车门边她的身影。
笑容更浓,眼中却不乏打量:“你怎么过来了?”
她一直以来可都是能不过来就不过来的。
“过来给奶奶帮个忙。”她轻声说。并未直言。
“什么忙?”
“没什么,小事。”
隐隐能听到远处海浪翻涌声,都几乎盖过了她轻小的声音。
四周风声阵阵,夹着刺骨的寒。
陈旖旎攥了攥领口,将双手随意地放在风衣两侧的口袋中。一到这种天气,薄驼绒驱不了这种劲风携来的寒。
她两手的手心却捏了一把湿寒的汗。
心好像也被泡皱了。
沈何晏略一沉吟,也不打算问到底了,只说:“那上车吧,正好碰见你了,我们叫上陆眠,找个地方去喝一杯?我们很久没坐下来聚聚了。”
“你今晚没别的事儿啊?”陈旖旎站在原地没动作,她笑着笑着,嘴角就有些僵,“你不是,刚从那边过来吗?”
她下巴轻轻一扬,指着刚才出来的方向。
她说的“那边”,不是泛指,而是特指刚才去过一趟的沈宅。
在她的口中,那里不是“家”,也不是“沈京墨的家”或者“沈何晏的家”。
那是一个,她本不该去的地方。
这么多年来,沈何晏和她,甚至随便一个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晚点回去也可以的,这个点儿了,我奶奶应该已经吃过饭了,”沈何晏轻轻舒着气,两手握紧了方向盘,舒缓着略有些紧绷的十指,抬头,对她温和地微笑,“上车吧,这条路出去很难打到车。你看,天很黑了。”
平视远处深蓝色的地平线,夜色犹如一个开了盖的黑色的匣子。
海面沸腾不止,波光粼粼,溢出满目星光。
她眸光动了动,收回目光。上前一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沈京墨坐在车里,活动了一下开了一天会而微微有些酸痛的肩颈。他单手拆松了领带,舒缓了一下呼吸。
港城靠海,多丘陵,一条道路盘着半山蜿蜒上去。
浓稠夜色在眼前变得愈发狭窄,也益发的深沉。
缓下车速转了个弯,透过车窗,看到沈何晏的车擦着他的车过去。
车型并不很打眼,但沈何晏开着车窗户。
单手握方向盘,搭在车门边的手还夹着烟,虽戴着墨镜,那个不蓝不紫的脑袋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沈何晏似的。
张扬得扎眼。
后座,好像还带着谁。
沈京墨远见车走远了,也没多心,摘下了眼镜,揉捏了一下眉心。而后抱臂环胸,靠在座椅里浅眠了片刻。
很快,就到了家。
走进家门,沈京墨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了一旁的佣人。
“先生回来了。”
“嗯。”
客厅灯火通明,暖橘色的光围拢住,静静将这一方天地环绕起来,像是一座安静的佛龛。
奶奶杜兰芝听到动静,头也没回,懒懒地甩来一句:“京墨回来了?”
沈京墨一点头的功夫,走过去坐下,疏懒地靠在沙发上。
容色倦冷,不乏疲态。
“身体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沙发那边,佣人给杜兰芝夹着坚果的果壳。
杜兰芝眼角一挑,睃了他眼,语气古怪,“还得我亲自给你打个电话请你过来——何晏就比你懂事的多,什么话都不说今天就来了。”
沈京墨想起刚沈何晏的车擦着他的过去,有些在意地问:“何晏什么时候来的?”
“——还说呢,”杜兰芝没好气地哼了声,不大愉快,“瞧瞧,门都没进呢,就跟着阮慈家的那个丫头走了。”
沈京墨按揉眉心的动作一顿,抬眸问:“她来过了?”
“是啊,”杜兰芝漫不经心说,“下午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这不年不节的,说非要过来看看我——我嘛,你也知道的,和她妈,跟她,都没什么可说的。谢天谢地,不是来气我的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