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已经开动了。一个车厢里的热切的谈话声,变得更兴奋激动了。因为,每一个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和指挥官都非常清楚:他们打败了美帝国侵略者,终于可以光荣地回到祖国了。而在这难以抑制的荣耀的激动的时刻,车厢门怦的一声关上了。同时,把闪耀的橘红色的落日光辉和车站陈旧的平房、平房那灰黑的房顶不远的小山上,在落日灿烂的光辉里那显得黑里脱红黄的树子,也关在朝鲜美丽的黄昏外。一下车厢里黑糊糊的,就像他们被一块黑布忽然蒙了眼,然后是一声汽笛一响,火车就开动了。这时,包括张排长在内每一个战士,都知道终于可以回到了祖国了。而随着火车发出的哐当哐当的有节奏的声响,虽然他们看不见门外急匆匆退后的朝鲜动人的土地,可以一种胜利的心情回国,是感到非常的自豪的。他们可以说:祖国,我们打败了美国侵略者!还给中朝人民和平美好的日子。
据一个志愿军战士的回忆文章说:他们是坐在闷罐车,跟外面的感觉是这一火车装得是苹果等。目的是不想引起麻烦。我们知道,那时的中国军方做事是非常严谨的。
这时,在黑糊糊车厢里,大家都坐着、盘腿而坐或背靠着车厢而坐。他们感到:屁股坐在车厢的地上,有些湿冷的感觉。屁股下的车板在略微动着,感觉自己被火车带着前进似。火车开了十多分钟,战士们由原来的激动兴奋,渐渐地变得平静些了。就跟一个人,看到一个新奇的地方,在一阵好奇新鲜感以后变得平静了一样。
有些志愿军官兵看着,不断前进的车门和车厢间的一条细细发亮的缝隙,总想看见些什么,可无法看清外面的田园山地。比如:这时是田埂,还是荒芜的平地,还是城乡呢?他们一点都不清楚,就不断地听到了哐当声,眼前是一片黑乎乎的,就像呆在一个关了灯的澡堂一样。还是前进的火车。张排长和小杨等战士坐在地上。尽管,他通过从缝隙里微弱的亮光,看见些战士脸上的欣喜,还有战士的在暗黑里,两只眼睛眨闪着正直勇敢的光亮。他们还是聊着。这个车厢里,显得还是嘈杂热闹。
小杨跟着自己排长和牺牲的向连长来朝鲜时,他18岁,两年过去了,20岁,还是那样爱说,开朗。好像他参加的抗美援朝的战斗,也没有使他改变多少。
尽管车厢里,黑暗暗的,可从车厢门如一细线般的缝隙里,透进来的一细丝的光亮能看清些志愿军头戴英气的军帽,一个个正直勇敢厚道的脸,围坐一起。还是在聊着,只是比刚才没有这样热闹了。从刚进来经受了门一关一黝黑,渐渐地车厢又显得黑阴阴到黑明明的了。这一过程里,是那样的短,剩下的就是火车的哐当声,无休止的还是响一下,又接着响一下,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有节奏地在铁轨上拍一下接着又拍一下一样。火车还在从朝鲜的土地向中国的边境非常快地开去,离开朝鲜的时间,过鸭绿江这一情势,将要到来。
“排长,怎么你不睡一下。”在张排长身边的姚正兵副排长,在跟几个战士聊天,偶然注意到坐在自己侧边的被一丝光照到他微低下的一些黑明明的脸的侧面。以也看到了一些战士背靠背闭上眼打瞌睡。和他聊天的战士,有几个也想睡,他觉得自己就别说了,让他们睡。他侧脸看到张排长默然微低着脸,被开动的火车从门缝里晃动的光亮照到张排长更加英气的军帽下俊逸的脸的轮廓,就问。他是后来补充的新兵中,作战非常的勇敢,成了张排长的副手,原来的副排长已经战死。
听到他的话,张排长略侧过脸,说:“有点。”
姚副排长感叹说:“对呀,我们打两年仗了,就没有安安心心地睡过一个好觉,现在,我们可以回到国内,好好地睡一觉了。”
“那肯定是。”在一侧的小杨说。
“哎,我们终于打败了美帝国主义了!”姚副排长不禁把他的方脸仰起,好像是才最终打败敌人的激动的模样似的。
张排长听到他的感叹,心里又涌起很多的感慨:两年了,他们打了多少仗,自己也记不清楚了。有过欣喜更有过胜利还有悲伤,都在他们二十多岁的如火一般的年轻时光,经历过了。而他们还是比那些战死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战士,指挥官幸运些。因为,他们通过战争,将要回到祖国。想到那种每隔一天,二天,等就有一次,或三四次不等的战斗,更是无常而突然,各种类式的战斗,比如:突围,袭击,阵地上严酷的战斗,经历了无数次了。看到身边此刻基本上是后来补充的战士,而原先的,跟他们一起到朝鲜来的很多战士等,大多战死了。目前就剩下这五个战士。其中就有小刘,小杨等。想到这里,张排长不仅想哭,更心里难过。就听到姚副排长,把被车厢内黑阴阴里他的微亮爽直的脸伸过来还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张排长的左肩膀。问:
“你怎么不说话了?”
张排长就转过脸,在车内黑阴阴的光线里,一下脸就更黑了。说:“我想战友,还有向连长,他们不能和我们一起回到了国内了。”
姚副排长也沉默,被自己排长的情绪感染了,也略低下脸,一时都沉默了。尽管那些战友不在了,尽管不在了很久了,可想起来他们的模样,战斗身影,他们勇敢坚韧可亲的脸,心里就忍不住涌动着怀念,尽管他们(自己的战友)都先后不在了早已经永远看不到他们!......
渐渐地那一丝不断透进来的亮亮的光线变黑了,看来,朝鲜的夜晚来临了。而火车正在朝朝鲜边境非常快地开去,那么,一切的作战经历和行动就消失在战后百废待兴的宁静的朝鲜大地了。请明年关注描写朝鲜人民军和志愿军并肩战斗的小说《在朝鲜的日子》。
如果不能把中国人民的军队,志愿军在朝鲜的战事用现实主义小说写下来,是一种缺憾。
小刘问:“排长,好像天黑吧。”
被关上车门的车厢,里面就还要黑乎乎的。而车厢内,还是有些战士在聊,而大部的战士没有说话了,好像在等着早点回家似的。在经过了火车刚启动时的自豪马上就要回国的兴奋后,渐渐地这样情绪在消减。张排长尽管看不见他们,可从一些身边出现的鼾声,在火车底下发出的哐当声合在一起,似乎挨着他耳边响。他知道有些战士睡着了。还有这个哐当的声响,也是一种催眠,使他也想睡。
小刘没有听到排长的声音,就问:“排长,你看我们好久出朝鲜?”他还是急于早点脱离朝鲜,回到祖国。
“可能要快了。”
“看来,一过江就到安东了(辽宁丹东)。”
“火车过鸭绿江快,最多四五分钟。”
“你说,我们回到国内,还是在部队上。”志愿军战士小刘问起了这一大家都回国,可能自己将要怎样在部队生活还是转业的问题。而他还想在部队上,跟自己的排长一起。
“有些要转业。”张排长问答。
小刘随便地问:“排长,你接来怎么办?”张排长是可以转业的,他认为。
姚副排长一下就侧过来脸说:“排长肯定是留在部队上,我也是,我们大家还年轻,还有好的前途。”
“对呀,排长,你该找个女人成家,然后生几个孩子,从战场上回来,你都26岁了。”小刘说。
“嗯,排长26岁,再过四五月,就27岁了,应该成家了。”姚副排长也说。
张排长说:“你呢?”他说得是姚副排长,24岁。
姚副排长慨然张口就说:“我肯定要,如果没有老婆,我这日子就过不下去。”
他好像还没有说安逸就又说:“我早该有老婆了,这次回去,我就找。”
“排长,我在打仗结束前,都没有听副排长说过;可战争一结束,他就说,他回国就要找媳妇。”又是一个战士把自己的身子往张排长这里一挪,开朗的他说笑自己的副排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