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修为差, 又窝囊又懦弱,整天围着媳妇儿打转。倾寒,我实在是搞不懂, 你为何非他不可?”
“蝇是弱小的东西,一条牛尾随意挥下来, 蝇就能死一大半。蝇被摘了翅膀,成为废人,活不过一天。”
弼主侧过头, 韩飞早在被迁怒逐出宗门时就失了翅膀, “那韩飞......”
“活得好好地, 还以残废之身修炼至今。没听说有谁窥探过他全部实力。”
原来如此, 难怪聂倾寒在一众大妖中瞧上了这个小子。“倾寒, 话谈成这个德行,我看你要失望了,韩飞不会加入。”
聂倾寒面带笑意瞧着韩飞, “他会的。他要治好冯汝晴,这是他的愧疚。”
“?”弼主不理解。
“若非韩飞袖手旁观,冯汝晴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聂倾寒说, “某种程度上来说, 韩飞害自己娘子成为废人。”
韩飞面上没什么喜怒,扯了扯嘴皮子凉凉道, “愧不愧的我还真不晓得,但是我挺厌烦你的。”
转身离开。
第二次。
第二次被人这么说。
花兰青说这话的时候在他心里撕开了一个口子,聂倾寒毫不留情地将这口子扯得更大一些。
上位者讲话都这么毒么,瞧聂倾寒面相就是一副凄惨孤老相。
韩飞回到湖心小筑。往常这个时候冯汝晴在睡, 现在压根舍不得合眼, 天边刚亮就兴冲冲地跑到梅林里修炼。
韩飞找了碗碟, 把吃食备好等冯汝晴。山楂茶红得剔透,进了翠绿杯子显得十分鲜活。
纸包打开,椒盐点碎了一块。
韩飞愣了一下,拿起那块椒盐点。椒盐点从未有过碎掉的情况。
他还能继续认为自己无愧吗?
蝇是弱小的种族,果蝇在蝇中是垫底的。韩飞是果蝇成妖,小时候整天围着葡萄架子打转。
少年时鼓起勇气去跟其它蝇类接触。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人缘一向很好。
一个耳挂金环的蝇类皱眉,毫不掩饰骨子里透出来的轻蔑。
“你怎么顶着一头甜腻腻的味儿?没我们身上这种独有的凶猛强大气息。”
“果蝇呀,那没事儿了。”
“加入我们?就你?你这软趴趴的攻击还是留着去戳葡萄哈哈哈哈。”
众蝇类哄堂大笑。
韩飞拘谨地立在原地,手足无措。
众蝇类旁若无人地聊起事儿,韩飞比空气还不如。
“前天又有二十九人死在百联山那条牛尾上,这仇不共戴天,我们必须得报。”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耳挂金环蝇妖大笑,“蝇类精英皆聚集在此,我们一定能砍断那条牛尾。”
众蝇类欢呼雀跃,振臂高呼。
韩飞落寞不已,垮着肩膀灰溜溜地回家了。
有些忧伤地想,没交过手,他们怎么知道他的攻击不硬。
而且,大家都夸他是有史以来最强的果蝇。
韩飞回去后一句话都不说,任谁问都是摇头,哭唧唧地趴在葡萄上。闻了一下自己,甜丝丝的。哭得更凶了。
哭累了睡过去。
晚上,耳边隐隐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让他睡不安稳。
“怎么了?大晚上吵什么吵?”韩飞睡得正迷糊,揉了揉惺忪睡眼,劈头盖脸一泼热血浇了满头。
彻底清醒了。
不远处一个满脸横肉、形如宝塔的壮硕妖修迈着臃肿的步子缓缓走来。头上挂着一对小臂长的黑角,鼻尖挂环,“噗”“噗”地出着热气儿。
腰后有一条水桶粗的尾巴,走势带风蛮横地扫来扫去,所到之处蝇类皆身首异处。蝇类还没来得及嚎两句就只剩断肢残骸。
众蝇类跑到百联山挑衅,溃败,一路逃回来。逃到了往日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的果蝇聚集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妖修腿软跪地求饶,被尾风一扫,大半躯干没了。
头颅咕噜噜地滚到韩飞脚边,耳上金环染血糊了厚厚一层土。
牛妖鼻环微摇,发出清脆的响声,“呀,这里还藏了一个。”
韩飞激灵一下,不是不怕,但心头一股好战意识逐渐升起、越攀越高。掌心虚握,方天戟横在手心。
韩飞胜了。
蝇太多,一个个立碑埋葬显然不现实,而且他也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韩飞刨了一个大坑,把所有蝇的尸体推了进去,放了一把火。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
韩飞小小一个坐在庞大如小山丘的牛妖尸体肚子上,双手撑着下巴,一只染血右眼璀璨又空洞。
腥臭味儿混着烂葡萄味儿飘在鼻间。
长这么大周围从没有这么安静过。
无聊。
寂寞。
换个地儿生活。
五年后,韩飞摇身一变成为天下第一宗门息风宁云的弟子。
但是日子并没有比之前好多少。明明都是一个窝里住的妖修,其它妖修依旧是仰着下巴瞧他,衣袖掩鼻。
“蝇妖?整天围着屎尿打转那种?呕,我要吐了。”
“你的东西?去茅房里找。你应该很熟悉那里,就不用我带路了。”
“韩飞可算是走了,咱们房间终于没屎尿味儿了。”
“哼,算他有眼色。”
一众妖修哈哈大笑。
韩飞第一次知道蝇妖中代表凶猛力量的味道是屎尿味儿,要被人嫌弃的。悄悄嗅了一下自己的衣摆,是甜的葡萄味儿。可在其他妖类眼中二者并无不同。
这里曾是村落,茅房四周种了青色的麦子。韩飞割了一堆,躺在上面休息。
半夜,一道通讯符叫醒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