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火烧掉了所有粮食,一粒也不剩。奔忙了一夜,士兵们都疲倦的相互依偎,露天而眠,境况十分狼狈。
齐远之调配士兵去附近村落筹粮,但是五万多张嘴都要吃饭,筹来的粮食不足以裹腹。他带兵十年,刀光剑影什么阵势没见过,何曾落到如此落魄地步!仗还没开打,便如丢盔弃甲一般难堪,他心里怎能不窝火?
这个时候,有人当着他的面,端着三荤三素的精致菜肴从他面前经过走进颜真住的帐子,猜他是怎么想的?
齐远之克制着狂怒的情绪,离开此地眼不见为净,可是偏偏,有人不知死活的凑了过来。
“王爷。”颜真走出帐子,身后的承影端着刚刚拿进去的饭菜,又送了出来。
齐远之没有转身。
“你几天没吃东西了,这些饭菜……”
“不必。”
“我没有下毒。”
齐远之突然转了过来,愤然的瞪视着她。颜真坦然迎视着他凌厉的目光,平静如也。
“我不是你。”齐远之看了看香气四溢的菜肴,冷冷讽笑。“这个时候你还能吃得下吗?看看周围的这些人,他们连一粒米都吃不到的时候,你却有人大鱼大肉的伺候着,是不是满足了你身份尊贵的优越感?”
“你怎么能这么说,主子她——”承影替主子不平,却被颜真阻拦。
“我从不同情别人,在任何时候,我想的只是如何让自己生存下来。”颜真端过一盘菜,递到他面前。“同甘共苦救不了他们,吃东西保存体力,你先活下来,他们才有生的希望。”
齐远之轻蔑的冷笑。好一套冠冕堂皇的理论,高悬道义的旗做自私的事,她是如何说服自己信奉如此荒谬的论调的?“你真是冷血。”
颜真微微笑,并不介意他的恶毒。“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哼!”齐远之猛然转身,碰翻了她手中的盘子。
颜真看着地面,眼底只有一抹复杂的无奈。
“都说人家不会领情了,你偏要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夏倾城晃到她身后,看着地上的美食,可惜的啧啧了两声。“这不是糟蹋东西么。”
“倾城。”
夏倾城听她叫自己的名字,微微怔了下。
“我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多一件罪孽也无所谓,但是……”颜真慢慢转了过来,素来盈笑的面容一片冷漠,目光扫过他,而后透向不远处的楚轩然。“让我担当莫须有的罪名,最好有承受我的怒气的准备。”
“……没这么严重吧。”夏倾城干笑了两声。这事儿他只是从犯,可不是主谋呐。
断粮五日,军中一片虚弱哀号,就在齐远之一筹莫展之时,湛泸带着粮草回来了。齐远之甚至没留意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短短时日便筹措到近十万石粮草绝不是一件容易事。
“王爷,我家主上身在何处?”湛泸说话一向温和有礼,从不见慌乱,可今日他的言辞间流露一丝急躁。
齐远之此时才发觉,这两天没见着颜真的影子。“大概在帐中……我没见到她。”
“那烦请王爷代我向她捎句话,余下的粮草务必会在三日内集齐,请她顾惜自己的身子,万不可再绝食。”湛泸抱拳作揖。“我先走一步。”
齐远之尚未完全领会他话中之意,便见他匆匆上马,疾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