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和他预料的一样,他见到了医师先生,为他那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深渊般的眼神、不明觉厉的笑容而颤栗心跳不已,他怕他又爱他,为自己能和他对视、能与他交谈而快乐的不能自已……
但除此之外,他又发现了医师先生——不,鬼杀队水柱,胡蝶先生的新的一面。
——那个人,挥刀的时候是美丽到令人忘却呼吸的。
深蓝的刀刃,银云般的刀纹,衣角飘动宛如蝶翼纷飞,身形在水流的包围下那样飘逸而优美……
如此轻盈美丽,却又暗藏杀机。
在他挥刀的时候,他看起来简直不像人类,而是仿若精灵。
——完美的造物。
童磨注视着那个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人,发自心底的涌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完美的造物,被上天所偏爱的人,如同独一无二的骄阳般炽烈而耀眼。
举世无双,完璧无暇。
将鬼的脖颈砍断了一小半的刀刃,突然没入了大开的纸门中。
胡蝶瑛二猛地睁大眼睛,在那一刻反应极快的抬手扒住门框,一个用力便重新跃了出来。
“后面——!!”
在他落地之前,不死川实弥的吼声突然传入耳中,瑛二一惊,转脸正好看到童磨从另一扇门中走出,捂着染血的脖子向他用力一扇扇子:“血鬼术·「冻云」!”
“可恶!风之呼吸——”不死川实弥猛地咬牙提刀,然而童磨特意选了远离他的地方,没等他用出剑招,无处借力的蓝发少年便像是炮弹一样直直砸进了白茫茫的冰雾之中。
“瑛二——!!”
这下不死川实弥也没法用剑招了,他眼里泛起猩红的愤怒和杀意,立刻持刀冲了上去。
就在这时,冰雾中忽然闪过一道浑圆的剑光,接着胡蝶瑛二便翻转着从冰雾中飞了出来,正好落在实弥身前。
他抬起左臂遮挡着口鼻,手掌外侧、半张脸颊已经结了一层冰霜,连左眼都似乎受到了影响,紧紧闭着没有睁开。
落地之后他踉跄了一下,不死川实弥连忙搀扶住他,还没来得及问问他怎么样了,就见他扭头喷出了一口红中带黑的血。
“……你中毒了。”白发少年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手臂,扭头用极为犀利凶恶的眼神瞪向童磨,眼白中渐渐爬上了可怖的红血丝,“那个杂种……!!”
被他用杀意凛冽的眼神狠狠剜着的童磨丝毫不以为忤,一双七彩的眼睛始终集中在瑛二身上,眼角甚至假惺惺的流出了眼泪:
“啊,您吐血了,肯定很疼吧?虽然您利用剑招的反作用力及时从冰雾中退了出来,但是在那之前已经吸入了一些,眼睛的黏膜也附上了毒素……”
“这样下去,我的毒会逐渐溶解您的肺泡和左眼,让您感到无与伦比的痛苦!唉,其实我本来不想伤害您的,但是不这样的话实在无法将您带走……不过没关系,只要那位大人将您变成鬼就没问题了……”
“开什么玩笑,你这混账——!!”
“实弥。”
胡蝶瑛二一把按住怒吼着就要出招的少年的肩膀,给了他一个依旧沉着的眼神,“冷静一点,我们一定能把他干掉的。”
“真的吗?可是我现在有小鸣——有伙伴的帮忙,您真的能杀掉我吗?”童磨抽抽噎噎的擦着眼泪,用仿佛非常悲伤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再过不久,您就会被毒素溶解掉整个肺部和眼球,到那时候您真的会死的哦?还是快点变成鬼吧?”
“我不会死。”
胡蝶瑛二用力捏紧恋人因为狂怒而不断颤抖的肩膀,深蓝的单眸中毫无波澜,“死的会是你。”
“……”童磨抹眼泪的手忽然顿住了。
他怔怔地注视着少年的眼睛,忽然缓缓咧开了嘴角,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臆想着什么一般的、幸福而沉迷的红晕。
“哇……亲眼看到您露出这种冷酷的表情,真是太棒了!我好期待您在那个时候也露出这样令人着迷的危险眼神啊……呜,光是想想我就要……”
趁着他嘀嘀咕咕的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的时候。
瑛二放开实弥的肩膀,双手握刀轻声开口道:“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什么……?
盛怒中的不死川实弥一愣,扭头疑惑的看着他,继而想到了什么,有些吃惊的看向他的刀。
胡蝶瑛二见他明白,不由得微微一笑,转眼看向了对面的童磨。
他缓缓收敛了笑意:“好了……差不多该做个了结了。”
在那一瞬间。
——有什么改变了。
兴奋的自言自语的童磨蓦然顿住动作,下一刻猛地张开了两把扇子,凉下来的眼神紧紧盯住了瑛二。
【压迫感。】
敏锐的感官在向他反馈着这样的信息。
在被仿佛忽然打开了什么开关的少年注视的瞬间,上弦之贰的双肩像压上了巨石一样沉重起来,连空气也因为以少年为中心散发出的压迫感而变得稀薄,甚至连视野都变暗了。
……不对,是他的视野真的变暗了?
童磨怔愣的睁大眼睛,呆呆地抬起手在眼前挥了挥,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视力真的变得模糊了,晃动手掌的时候竟只能看见一片白花花的影子。
“这是怎么……”他惊愕的喃喃自语着,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条件反射的捂住了刚刚被砍断了一小半的脖颈。
他记得这里之前明明已经愈合如初了,但现在摸上去,却不知为何摸到了一片血肉模糊,像是连深层的组织都已经溃烂:“咦……难道?”
“你以为世界上只有你会用毒吗?”
一片漆黑之中,少年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近在耳边,微微含笑的语气却似乎比他的冰洁还要冷硬,散发着寒气的利刃令人毛骨悚然的扫来,像切豆腐一样切断了他松松垮垮的腐烂脖颈。
“给我记住了,你这满脑子痴心妄想的下三滥——要想在制毒上胜过我,你还早了一千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