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平无奇忽然看见刚才送螃蟹那个小伙计,一伸手将他从人堆里拽出来。“你们老板呢?”
小伙计苦着脸看着他们。“房子莫名其妙塌了,我看我这差事也快莫名其妙没了。老板自然在老板该在的地方,你们抓着我干嘛。”
“如果我告诉你,房子是我弄塌的呢?”连小开施然站在伙计面前,打一个响指。
“啊?”小伙计这回不怕也不闪了,反过来牢牢抓住连小开的领子。“你弄塌的?你要赔!”
“我要赔也是赔给你家老板,也不会赔给你。”
“好吧。”伙计眼珠子乌溜溜地直转,“你们若赔钱给老板,老板便可以修好房子,修好了房子就能做生意,我也不会丢差事。那我去给你们找老板来,等着啊!”
结果一等,这伙计便没了踪影。
再片刻,正经盐城府衙的人接报而来,连小开同平无奇只好两手空空地走人了。
“云勇。”
隔壁的小房子里,那个好身材的老板婶婶正燃起灯。
“姑姑。”小伙计闪身进来,一见到老板贼溜溜的眼睛也老实起来。“那两人找你呢。”
“让他们知晓有我这一号人的存在也好。”老板微微一笑。
“姑姑,千里香我已经下在了姓吴的以及那姑娘的身上,管保没问题。”
“要是有问题,我就揍烂你的屁股。”
名叫云勇的小伙计似乎甚为害怕这被称为“姑姑”的老板,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尔后却又嘻嘻笑回来。“要是有问题,我们就该闪人了,姑姑哪里还有揍我的空。”
“油嘴滑舌。”燃上灯的女子脱去外裘,呼之欲出的好身材一览无遗。“去冯大人那边报个风,别连累了人家。”
“回禀大人,”吴铁汉刚刚安置下来,情报也到了。“杜白楼在此地开业,不过半年,刚开业便挤了从前百年老店的位置,成了盐城官府的定点地方,但凡大小宴请往来官员都在此地落脚,半年间已经在圈中作出了不小的名气。老板是个女子,人称云寡妇,只知道是从南方来,经营得一手好粤菜,其他来历便无人知晓了。”
“云寡妇?南方?粤菜?”吴铁汉不用仔细咀嚼也抓到关键词。“这点资料不够,再查!”
“是!”铁骑任劳任怨,风雨无尤。
“等一等,给我找冯彦来。”吴铁汉没有忘记另一个关键人物。
“您说……现在?”
吴铁汉这才想起现在已是二更天,挥一挥手,“算了,明日再请,也明日再查。先去休息吧,天气寒冷,你们可自行饮酒取暖。明日冯大人来,再为你们准备暖裘。”
“多谢大人!”
若是吴铁汉知道第二日一早,冯彦便不早不迟地死了乡下老娘,一声不响报都不报就回家丁忧去也,他必然不会作下如此决定。
偏生当今圣上极其爱慕孝子义人,得知此事之后还大加赞赏,钦命三年丁忧期满之后要对此人加官进爵——
不过对于吴铁汉来说,这点信息已经足够。
他已经明白,自己对这位地方官的怀疑并没有错。
至于具体这怀疑该落实到何处,他心里有谱,只是不想追究。
因为有更多事情要等他来做。
“东瀛倒是平静,可是这武林中事,实在是令朕忧心哪。”离京之前,御书房中,人君曾对他吐露实情。
“武林中事,不是一向另有人负责么?”
“有倒是有,只是朕那个任性的皇妹……总而言之,你要替朕多多分忧才是。”
“臣惶恐,”吴铁汉实在搞不太清楚内情。“请陛下明示。”
“本朝外忧之余,内患历来有二,一为废太子一脉时时伺机而动,既难放任,又不忍铲除;二是岭南碧云城,当年为取天下曾向他们借兵,如今已是尾大不掉,拥兵自重。此二者隐于武林,志在天下,若不能除,朕势难安眠!”
“臣愚昧,刀剑神君已然过世,而碧云城也在年前消失,照说此二者皆已平复才对,圣上又怎会萦绕于心呢?”
“刀剑虽死,其后人明明应该存在世上,朕却倾举国之力,也难寻其行踪;碧云城在一夜之间平空消失,寸迹不留,毫无影踪,令人咋舌。你说,这是否比他们好端端存于世上更令人忧心?”
不在于存在与否,而在于能否尽在掌握。吴铁汉为官多年,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陛下放心,臣领会得。这两件事,便交给臣下去办,陛下尽管高枕安眠即可!”
若非如此,琅琊轩中小小失窃,武林争斗中的风起云涌,也值得他吴铁汉吴国公亲自出马,逗引江湖么?
简直牛刀杀鸡。
不过看来时至今日,他所要办的事情,已经忍不住露出些许端倪来了。
“袁圆。”吴铁汉神思归位,柔声唤面前女子。
袁圆已经妆点完毕,穿回华丽衣衫,彩凤高悬,绉缎迤逦。现今一张素面,正交由熟练仆妇妆点,眉用黛色,粉颊辉目,只差唇上胭脂未点而已。
她噘嘴开口,差点咬到仆妇的手指。“干嘛?”
吴铁汉看她神情可爱,几乎笑出声来。“你放心,我并不是非取连小开的性命不可。你若是好好替我效力,说不准诸事完结之后,你们两个能好生双宿双飞呢。”
“双宿双飞?”袁圆撇嘴,又将仆妇手里的胭脂弄到了脸颊上去。“笑话。小开根本志不在此,何况我们能否双宿双飞也不用你管。你以为你是谁?能施舍成全些什么玩意?”
“是,我什么也施舍不成,成全不成,那便预祝你和连小开两个鳏寡孤独了,好不好?”
“承你吉言,谢谢了!”袁圆狠狠瞪他一眼。
吴铁汉心中一动,觉得自己说话似乎欠妥,不过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他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太杂,太乱。
仆妇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替袁圆完成了面妆,躬身退去。
“好了,之前教你的,都记下了?”
“记倒是记住了,不过我可不保证我会依计行事,说不准什么时候把你卖了也未必。”
“那就多谢你提前告知啦。”吴铁汉忍俊不禁地披上外衣,准备出门。
“你去哪里?”
“自然是和你一同去南郡王府了。”
“什么,你也去?”袁圆差点跳起来。
“我自然是去负荆请罪的了。——你要是乱出牌的话,我可不保证你能活着离开王府。好自为之吧。”
吴铁汉的葫芦里卖的,永远是袁圆难以理解的那味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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