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帮袁曦铺好床之后,犹豫着没有离去。
袁曦坐在桌边,眼睛望着明明灭灭的烛火,虽没有回头,却也猜到了芸娘所想。
“我没有怪你,真的。”袁曦说,“我理解娘的安排,也明白你的用心良苦。袁修已经过去了,我和子玉在一起很幸福。”
“可是姑爷他……”芸娘垂下眼睑,“早知会有今日,芸娘就该告诉小姐真相,让小姐北上找王爷,也好过……”
也好过年轻守寡?
袁曦知道芸娘的想法,她一定以为宋子玉已经死了,袁曦今年才十八岁,腹中还有胎儿,富贵人家是非多,从青州到临沂,从临沂到丹佛,她怕袁曦将来的日子很难过。
宋子玉的事,袁曦没有同其他人解释过,大家都以为宋子玉已死,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如果当初芸娘说出真相,或许袁曦就不会死,而她,也早已入了轮回,与宋子玉永远在两条平行线上。
历史不能假设,所有的如果都是没有意义的。
袁曦只能告诉芸娘,“你不必自责,我很感激你所做的一切,你只要相信,我会幸福的,一定会幸福的!”
袁曦两手紧紧交握,坚定地告诉自己,一定会幸福!在天祝待了几天,拓跋庆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个慈父的角色,不遗余力地表达自己对袁曦的疼爱和愧疚。
对于这些。袁曦只是淡淡地接受了。她没有叫他父亲或者父王。在听完当年地故事之后。她认同拓跋笑地话——他没有资格。
既然蓝铃要她姓袁。那她今生都只会有一个名字。那就是袁曦。她地父王也只有一个。虽然她对他没有印象。但是袁彰。她相信一定不是一个简单地人物。
拓跋笑是一个很绝地人。对袁曦大概是难得亲近了。但是袁曦也看出来了。他并不相信她。
战事上地一切安排、部署。他绝口不提。而袁曦地活动范围也只在府邸之内。袁曦也听出拓跋笑地暗示了。他希望她只是他地妹妹。关乎亲情。无关政治。
拓跋笑说这些话地时候。袁曦很镇定地品茶。偶尔抬头看他一眼。不退不让。
“哥。这些茶可是安溪名品。想不到在千里之外地天祝也能品尝到这人间仙香。”袁曦陶醉地叹了口气。
“只要有钱,有权,便能享尽人间尊荣,这一点,妹妹应该很清楚了。”拓跋笑识趣地跟着转移话题。
袁曦放下杯盏,含笑道:“哥哥也喜欢品茗吗?不如我回丹佛之后让人送一些极品过来?”
拓跋笑摆了摆手,“我倒是比较中意烈酒,这些茶是王廷那些官员所赠,我喝不惯。不过芸娘说你喜欢,我便让人送了过来。”
袁曦笑道:“其实我原也是无酒不欢,但在子玉地影响下,渐渐便爱上了喝茶。想不到北方也有好茶香的风雅之人。”
“那不过是故作风雅。”拓跋笑浅笑着摇头,“茶固然是好物,真正能解其中滋味的又有几人?那些爱茶之人不是爱其味,而是爱其贵!”
“贵?”袁曦不解。
“一两一金的观音王,那不是用来品尝的,而是用来显摆的。”
“一两一金!”袁曦闻言一惊。观音王是南方的茶中极品,但还不是最一流的那种。卖的虽贵,却不至于如此离谱,想不到卖到戗国,竟然贵了将近百倍。
“陈国确实有很多好东西,莫怪那些人拼了命想南下。”拓跋笑晃了晃杯中茶,“你若无事,还是早点回丹佛吧。这里非久居之地。”
袁曦眨了眨眼,“哥,你赶我走啦……”
拓跋笑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得了吧,除了父王还有谁会相信你只是为了认祖归宗而来。”
袁曦收起了笑。“既然不相信,那你为什么带我来天祝?”
拓跋笑怅然看向窗外。
“我也不知道……”
袁曦垂下眼睑。
拓跋笑,是不是把所有的亲情都给了她?
她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突然门外一阵银铃般地笑声由远及近,袁曦抬头望去。看到一个眉眼弯弯的小姑娘正扒在门边偷看他们。
明目张胆地偷看……
在这里呆了两三天。袁曦早知道对方的大名了。
南蛮圣女——蓝凤。
蓝凤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一张蜜桃似的小脸。两个浅浅的梨涡,笑起来眉眼弯弯,霎是可爱。
可是袁曦知道,如果她只是如表面看起来天真无邪活泼可爱,那她绝对当不上月神教圣女。
圣女的选拔,和养蛊的道理一样。将族中九十九个天资极好的女孩放到一起教养,每月淘汰几人,到了最后剩下地,便是天资最好,手段最毒,心肠最狠的圣女。
那些成为圣女的人,往往有着让人不设防的美丽,却在那美丽的表象之下隐藏着让人无可躲避的杀机。
蓝凤眼睛眨了眨,弯成两泓秋水。
“姐姐好漂亮啊,听说姐姐是铃姨的女儿,也是我们月神教的人呢!”
袁曦微微一笑,这样可爱的小姑娘,确实让人难以拒绝。
“你也很可爱呢,小小年纪就当上月神教圣女,一定很厉害吧!”
蓝凤跳到袁曦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人家是幸运啦!铃姨才厉害呢!妈妈说,铃姨是月神教百年来最出色地蛊师了!”
这还是袁曦第一次听人说起蓝铃在月神教的事,一时怔住,感慨万千,正想多问几句,却看到拓跋笑脸色沉了下来。“小丫头。出去玩你的,我们大人有事要商量!”
蓝凤朝拓跋笑吐了吐舌头,“谁是小丫头,人家是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