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默虽然平静,若岫心里却觉得胀痛难忍,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似乎一说话,眼眶里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似的。
“别,”勉强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粗嘎的吓人,若岫用力吞了吞梗在喉咙里的口水道,“如果为难,就不要说了。”
“不为难。”子默摇摇头,接过若岫手上的茶碗,若岫的手一直在抖,有点拿不住茶碗,子默慢悠悠地帮两个人都倒上第二道茶。
若岫被子默握住手,渐渐地平静了些。子默的家族本就复杂,皇帝一直在暗中绞杀,加上方才子默说的,他们内部的几派似乎也在明争暗斗,子默当年也不过就是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吧,小孩子怎么会懂得那么多,也许是因为那句玩笑话泄露了什么?也许是因为有人唆使?不管怎么说,这个代价都实在是太大了,若岫没有心情、也不想去八卦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玩笑,当年懵懂的小男孩在目睹了这么多惨剧之后,竟然还要将这些人的死都背负在自己身上,一路这么长大,这种痛苦没有把他逼疯逼死确实是子默坚强了,也难怪现在的子默会如此奇怪,三张面孔,每个都不一样,代表了每一面的子默,三张面孔下面,若岫却看到了当年那个伤心的小子默无助地站在原地。
若岫吸吸鼻子,勉强缓了缓神。这才发现子默的不对劲,他的手过分冰凉了些,简直像是死人一般的感觉。而且,他说那些话地时候神色过于平静。甚至有点空洞,对,就是这种感觉:空洞。他虽然语气平和,沏茶捏碗的手也很稳,但是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睛像是一片深沉的海,看不到底。他分明是望着若岫的,若岫却捕捉不到他的目光。仿佛他的视线已经穿越过若岫,投向了很远的地方,注视着当年那个可怕的夜晚,那个恸哭地男孩。**kelesk.**
若岫忍不住又凑近了些,子默的身上一团冷气。若岫探手过去,只感觉触及一片冰凉,贴上去的瞬间冻得她浑身直颤,但还是勉强抱住了他,就像是抱住当年那个才六七岁大的孩子一般。
子默被忽然传来的暖意熏得微微愣了神,眼珠微微转了转,视线总算回到若岫身上。他地人似乎也随着眼神回过劲儿来,神情认真地对若岫道,“我想了很久……我们既然定亲了,这件事情便不能不告诉你。虽然他们都反对。但是我还得是不能瞒着你这件事情,今天,恰好是那些人的忌日。我思前想后,决定今天对你说这件事情。”
若岫把子默抱得更紧了些。点点头。
子默紧紧看着若岫,他们俩离得那么近,几乎要鼻尖碰着鼻尖了,若岫能感觉到子默的呼吸轻轻吹拂着她散落的头发,脸上痒痒的,她正想伸手拨开那两根头发,就听到子默用很轻的声音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这几百条人命。都是我害死地。”
若岫张了张口,却因为嗓子里像梗了一块木头一般。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
子默不让她退缩,伸手握住若岫的肩膀,勉强她抬头望着他的眼睛,又郑重其事地将最后一句话说了一遍。
若岫终于忍不住,泪一下子流了出来,猛摇着头,子默眼里滑过一丝失落,迅速松手,却被若岫顺势进一步地将脑袋靠在他肩旁上,人更是赖进怀里,大哭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是看着子默的样子,听到他刚才说地话,就忍不住,好像心里的泪一下子翻涌上来,让她无法招架。\\\J\\\
子默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怀里的若岫,他想过几百上千种若岫地反应,惊吓、恐惧,害怕,疏离,那么他也只好选择离去,他昨晚连行李都打好了,不过,也或者会没有想的那么糟,这也是他心里暗暗奢望的:不以为意,宽容接受。
可偏偏没想到若岫竟然不按理出牌,直接跳过了这些选择,给他哭了个稀里哗啦,看着怀里哭得一耸一耸的人,子默忽然生出一种想落荒而逃的感觉,他皱眉想了想,却不忍又有些心软地伸手环住了若岫,若岫顿了一下,更是将整个人团进他怀里,贴得严实,子默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肩头一片濡湿,就好像一层春雨,撒在他的心上。
若岫哭了一会儿,总算觉得心情平复了些,可是眼睛却开始疼,喉咙也发干,若岫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哭起来可是一点美感都没有,鼻涕眼泪一齐流,手里的帕子早就湿了,索性偷偷擦在子默地肩膀上。
子默看不到若岫地表情,看着她一抽一抽的样子,只道是她还在哭,他想了想,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若岫地背脊以示安慰,还轻声在若岫耳边道,“没事,都过去了。”
若岫渐渐放松了下来,也感觉到子默的肌肉似乎也放松了些,忽然哑着嗓子开口道,“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