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真正可怕的人?喜儿到底是在说谁?长生握紧手中的刀,不知为何,他第一次失去了勇气。即便是面对着吸血之妖的疑惑,他也不曾象现在一样不安。一个在自己身边十年的人,对于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可是他却对喜儿一无所知。他从来不曾关心过身边的宫人和下属,尤其是那些奴隶们。他们甚至及不上男人们忠爱的战马,如此卑贱的生命,根本就不值得浪费他的心思去注意?现在他却忽然有些后悔了。他在此时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想控制自己的生命,控制这个国家,乃至于控制整个西域,身为君主的人,就必须得充分地了解自己的下属。每一个下属都可能是一把暗藏的刀,不知何时就会忽然刺他一刀。他必须得握住这把刀,用它刺向别人,而不是被它所刺。他回头,将沙子抱下马。若他要死,也不能带着沙子。他忽然看见沙子忧伤的目光,她静静地注视着他,是连沙子也感觉到了危机吗?他冲着她笑了笑,柔声说:“你要保护自己,千万不要被乱军伤到。”沙子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也要保护好自己。”长生看了她片刻,想要再说些什么,自己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他便索性不说,一拉马缰,握紧手中的刀,向着喜儿疾冲过去。喜儿微微而笑,面对着长生的冲锋好整为暇,似乎只是一个成年人面对着一个恼怒的孩子。马儿疾冲到他的面前,长生举起刀向着喜儿当头劈下来。喜儿一勒马缰,那匹马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侧面转了半个圈,长生的刀便劈了个空。喜儿笑道:“我的骑术也比你强许多,可笑的是,你一直自以为是城中骑术最高明的人。”长生拉住马,转过身面对着喜儿。喜儿刚才的动作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只是很缓慢地转了个身,他便怎么都无法击中喜儿。他咬牙,再次拍马而上,这一次他将刀抡圆,拦腰向喜儿斩去。就算喜儿再想躲避,这一刀是平扫过来,闪也闪不开。喜儿摇了摇头,啧啧地叹道:“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只生了满身的蛮力,可惜的是,你却连力气也没我大。”他终于抽出腰间的刀,“铮”的一声响,这刀与长生的刀撞个正着。只听“喀”的一声,长生手中的刀竟然从中折断了。长生用力过猛,身子从马上直飞了出来,重重地跌倒在地。喜儿哈哈大笑:“太子殿下,这种滋味好受吗?”他手中的马鞭挥出,劈头盖脸地向长生抽去,一边抽一边笑道:“十年以来,你也不知抽了我几万鞭,我现在还你几鞭也不算过分吗?”他第一鞭抽出去,长生的身上立刻就出现一道血迹,鲜血四溅而去。伤口深入肌肤数寸,哪里像是鞭子抽的,倒像是被什么利刃割过一样。长生咬紧牙关,一声不出,由着喜儿一连抽了几十鞭。喜儿将手中的鞭子一丢,取下背后背着的弓,自马鞍旁的箭囊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瞄准长生。他冷笑道:“现在你相信了吧?我想要杀死你是多么地容易。”长生俯在地上喘着粗气,那几十名卫士目瞪口呆地看着喜儿,变故过于突兀,他们全都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何况四周的宫墙上,利箭在弦,蓄势待发。他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为什么会这样?卫士们面面相觑,忽听一个女子尖声叫道:“还在看什么?快去救太子。”卫士们悚然而惊,挥舞着手中的刀向着喜儿冲过去。喜儿摇了摇头,喃喃低语:“真是一群愚蠢的人。”城上的箭如同流星之雨,箭头是用不知名的金属所制,在日光之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卫士们被那光刺得眼前一白,身上便是一痛,然后便倒在地上,至死都大睁着双眼。那箭如同鬼魅般可怕,有生以来,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夺魄之箭。转眼之间,几十名卫士成为地上的尸体。他们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不曾有,便已经一命忽呼。喜儿叹了口气,喃喃道:“又死了几十个人,他们本不必死的。”他手中的弓“叭”的一声轻响,箭离弦而出,向着长生射去。长生抬起头,目光被箭尖的光芒所摄,他终于明白那些卫士是怎么死的了。这箭尖反映着日光,让人忽然便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向自己射过来。他甚至连闭上眼睛都不能,只能这样大睁着双眼,看着那闪亮的箭刺越来越近。便在此时,一个白色影子忽然挡在他的面前,一个女子俯在他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遮盖住他的身体。箭悄没声息地进入女子的身体之内,女子轻哼了一声,便寂然不动。长生猛然惊醒过来,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救他之人,便是冯如。只见那枝箭射入了冯如的后腰,冯如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也不知是否已经死了。他心里不由地闪过一抹感动,冯如竟用自己的生命来救他。喜儿摇了摇头,“我有的时候真不懂,象你这种人,除了凑巧出生在帝王之家以外,一无是处,为何还会有如此痴心的女子愿意为你而死呢?我劝我还不如自我了断了算了,若是你刚才就愿意自尽,她也不会为你受这一箭。”长生咬了咬牙,大声道:“你在胡说什么?人只要活着就要努力地活下去。我绝不会自我了断,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与你周旋到底。”喜儿冷笑:“好吧,那我就成全你。”他又自箭囊中抽出一支箭,再次将箭搭在弓上,用箭指着长生:“这一次还会有谁来救你?”他话才说完,一个纤细的身影便袅袅娜娜地在到他的面前。喜儿在心里叹了口气,沙子,你果然还是走了出来。沙子伸开两只手,想要更大范围地遮住长生。但即便是如此,她的身子仍然是过于瘦小,所能遮盖的区域也十分有限。“还有我,若你想杀长生,除非先射死我。”喜儿的箭本是正对着长生,沙子挡在长生的前面,就变成了正对着沙子。喜儿静静地注视着沙子,忽然想起十年以前,那个美丽绝伦的小女孩便是用着同样的神情保护着他。从那一刻起,他就从来不曾忘记过那个女孩绝美的脸。现在,她仍然是用着同样的神情在保护着他的敌人。他的手有些颤抖,这一箭射出去,沙子便会死。他知道自己手中箭的威力,那绝不是一般的箭可以相比。射还是不射呢?十年以来,他韬光敛锐,等的便是这一天。若是此时,他不杀死长生,他又该如何面对她?他的眼前忽然泛起她的身影,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教导过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切不可为了一时的意乱情迷而乱了心智。儿女私情是只会阻人成功的羁绊,连父母兄弟之情也必须要抛去。只有这样,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他咬牙,沙子,若你一定要站在我的对面,我便只能选择杀死你。我与长生不同,他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情,我却绝不容许有任何人阻挡在我的道路上。遇神杀神,遇魔杀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