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格局的原因,阳台外面是一片空旷而遥远的山地,郁郁葱葱的颜色,与湛蓝的天空相接。
日光不算强烈,偶尔吹过一阵夹着热气的风,带起男人身上宽大的白色T恤,干净的皂角味混着清新的柑橘香,还有横在眼前,男人冷白的皮肤,和劲瘦高大的身材,拼成钟可可这短暂的十八年中,最记忆犹新的一次表白。
被男人冰冷的指尖碰过的地方遽然间着了火,这一刻,钟可可心跳奇快,局促得根本不知作何反应。
天知道那句话的后半截是“你是不是之前就和我认识”,而非对方理解的“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就是再自恋,也不会问出那种话啊。
最糟糕的是,这种走向一旦被对方带偏,她准备半天的问题也跟着卡了壳,完全不知该怎么说。
漫长的沉默过后,钟可可抬起眼,尾音带着轻颤,“你喝多了吗?”
似乎预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姜遇桥后退两步,背抵在墙上,给两人让出一块可以喘息的空间。
半晌,姜遇桥眸光深沉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浓稠又复杂,“你觉得呢?”
皮球又被踢回来了。
钟可可摸了摸脖子,看起来有些懊恼,“我怎么知道。”
姜遇桥声音很轻地笑了下,眼底闪过一丝自嘲,“吓到你了?”
钟可可抿着唇,“没有。”
姜遇桥没说话,又长又密的眼睫垂着,遮住了眼底的光和情绪。
其实他没想这么早把话说出来。
总觉得以两人现在的关系,说这种话为时过早,但另一方面,只要他一想到明天又要回到童安,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就又开始作祟。
反正最坏也就这样,还不如赌一把。
不过看现在小姑娘的反应,他知道自己确实是赌输了。
记忆不在了。
喜欢也就没了。
多么浅显易懂的道理。
空气凝固了几秒。
还是他开的口,“所以你过来找我,是想问什么?”
话题终于被转移,钟可可莫名松了口气,但同时,她的问题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没有谁在刚见过几次的情况下就会喜欢上另一个人的。
想到这,钟可可突然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大痛快的感觉。
扯了扯嘴角,她嗓音干脆,“我就是想问你,你之前和我……是什么关系。”
姜遇桥缓缓撩起眼波,“身边的人没告诉你吗?”
“你说远航哥吗?”钟可可眨了眨眼,“他什么都没和我说,只是单纯表示你是他的好朋友。”
“除了他以外呢?”
“周明月?”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眼底情绪晃了一下,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她都说了什么。”
钟可可神情有些为难,却也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在我高考之前你给我送礼物的时候,周明月来我家,我问她认不认识你,她说认识。”
姜遇桥眼神暗淡下来,淡色的唇瓣一张一翕。
“她说……”钟可可语速慢下来,玻璃珠似的眼睛澄亮亮的,小心翼翼地觑着他,“她说你是个渣男。”
“……”
“说你跟卓亦凡有一腿,还在外面脚踏两条船。”
气氛在这一秒钟沉默。
姜遇桥的脸色从默然转为惊讶,最终停顿在啼笑皆非。
男人俊秀英挺的眉拧着,眼神近乎荒唐,“我跟卓亦凡?我跟她什么时候有过?”
钟可可无辜地瘪着嘴,好像在说我怎么知道。
“还脚踏两条船,”姜遇桥被气笑,舔了舔唇,“我连你一个都搞不明白。”
听到这话,钟可可明显地哽了一下。
像是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和一种隐隐约约说不出来的爽快。
你当然搞不明白我。
谁都别想搞明白。
姜遇桥注意到她略微沾沾自喜的小表情,眼底闪过一丝不易捕捉的宠溺。
蓦地,他微微俯下身,与一米六出头的小姑娘视线相平。
突如其来的凑近。
男人身上好闻的气息铺天盖地般笼罩下来,惹得钟可可下意识绷直脊背。
嘴里刚要蹦出干巴巴的“你干嘛”几个字,下一秒就被姜遇桥打断,“她还说什么了。”
男人嗓音低沉磁性,像是在她耳边不着痕迹地勾引,迫使钟可可不得不对上他那双深邃迷人又清澈的眼。
“她还说……”
钟可可咽了咽嗓,“你一直单方面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你。”
说完,就连她自己似乎都不太相信,有些别扭地低下眼。
如果是以前没见过姜遇桥,她还是会相信这句话的,但当她亲眼所见之后……
这世界上,应该没有哪个年轻女孩,会抵抗住他的喜欢吧。
思及此,钟可可缓慢抬起眼,自我援场,“不过我没当真,她的话也不一定——”
姜遇桥扬声打断,“这点她没说错。”
“……”
钟可可微微睁大双眼。
姜遇桥直起身,眼底蕴藏着平和又温柔的情意,“但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钟可可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彼时阳光正好,明媚的光亮落在男人沉静如海的眼眸里,深灰色的瞳仁变成剔透的浅褐色,姜遇桥嗓音低柔,“总有一天。
“……”
“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这场为了安慰赵腿子丧狗之痛的聚会持续到晚上九点。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
走的时候,该打车的打车,该找代驾的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