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筹谋,如今梦中场景件件浮现,苏辰井难得升起了轻吐炫耀的念头,却被倪孝铠全都毁了。
“我不懂什么戏法不戏法的,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搞出那么大的动静的。”
倪孝铠看看苏辰井没什么要问的了,直接切断了这之后的炫耀内容,直接进入到自己最关心的话题。
五大三粗的汉子边问边比划,急得抓耳挠腮:“那么宏伟神圣的力量啊,我在百里之外都看得真真儿的。即便是堡主的那件灵器,也搞不出来那么大的动静吧,就凭你那件初成的法器,是怎么做到的?”
相较于玩弄人心的伎俩,倪孝铠无疑对愿成如许井的本身更有兴趣。
或许是真的因为足够接近真相吧,虽然一直以来他都有按照苏辰井的交代做事,但实际上他对于计划的结果是很没有信心的。
毕竟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看出那口井有什么神奇之处,直到出现那道通天的神光,他才猛然发觉自己,对护道者的那件法器,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
但暗暗观察和独立思考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想来奉行单刀直入的倪孝铠选择直接向器主提问,已解答心中疑惑。
装逼炫耀的兴致刚刚升起就被打断,对苏辰井的情绪确实是有些影响的。
但他这个人有一个有点,那就是善于从自己身上发现错误,进行反省。
被打断炫耀的不适感让苏辰井一下子就从那种飘飘然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有另一个自己从身体中脱离出来,然后以另一个角度,审视眼下的自己。
因为分离出去的是最了解自己的自己,所以那些本该是可以在旁人那炫耀的东西,在这样知根知底的目光注视下,竟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确实,虽然到目前为止,愿成如许井的计划都进行得很顺利,但这仅仅只是漫漫长路的第一步而已。
甚至就连这第一步,他也并没有踩稳,愿力的变化是意料之外的问题。
眼下的他甚至不知道愿力颜色的变化,会不会连同性质一起变化。
如果变化后的愿力不能直接作用人体,是不是意味着之后的计划需要调整重做,或是找到转换的方法?
旧的计划只踏出一步,新的问题就冒出这么多。
甚至可以说一个处理不好,可能七年筹谋都会付诸东流,到时候底细暴露,不光是他,甚至整个苏家堡都会身败名裂。
而他刚才竟然毫无紧迫感的想要向倪孝铠这个半懂不懂的知情人炫耀。
苏辰井突然觉得有些羞臊,以至于想起了一句以前听过的话。
【你要克服的是你的虚荣心,是你的炫耀欲,你要对付的,是你时刻想要冲出来出风头的小聪明。】
一句话记了两辈子,但实际之前的苏辰井对这句话并没有什么触动,直到刚才那种玄妙的感觉升起,他才真的被触动灵魂,甚至觉得有些丢脸。
以至于整张脸都僵住,脚趾扣紧鞋底,两只手好像摆在哪儿都不自在。
倪孝铠自然是看不出苏辰井那么多的内心戏的,他只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让苏辰井突然变得紧张了,这让护道者突然有些过意不去,便故作无所谓道:“算了算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好奇,就是随口问问而已,你别往心里去。”
“不,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如果真的不好奇,又哪会一见面就提呢,从骄傲,炫耀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的苏辰井,一下子觉得豁然开朗,甚至连头脑都越发清明:“这个事情说来也是取巧的,你应该知道,这些日子有不少野路子的养灵师用各种法子往井里充能,这些人的灵力都具有强烈的法宝印记或性质,存着占空间,转化愿力的耗能比获取还大,所以正好借这个机会,用愿力将它们包装后全都排放出去。所以并不是灵井有多么神奇,而是这段时间投入的灵能太多,才达到了让你都觉得神奇的效果,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很多事情,不了解的时候觉得玄妙万千,但真正了解本质后就会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苏辰井说得话,完美解答了倪孝铠的问题,但护道者脸上却挂上了另一种疑惑,上下打量着,甚至还伸出手想要戳戳眼前人的脸面。
“你干嘛?”
苏辰井虽然有些羞臊,愿意诚恳回答问题,却并不代表他肯被个大男人戳脸,所以他拍开倪孝铠的手,并质问道。
“我感觉你有点奇怪,所以打算看看你是不是被人换了皮面。”
被拍开手的倪孝铠也不懊恼,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有些法宝阴损的狠,养出的蛊虫可以在妖魔睡觉的时候爬到妖魔身体里,然后依靠吃妖魔的血肉生存并进行繁殖,直至将妖魔的脏腑全都吃得干干净净。最可怕的是,妖魔被蛊虫寄生时候,并不会有什么异常,还是该吃吃,该睡睡,直到突然有一天,无数蛊虫从它身体里爬出来,只留下脏腑空虚的一具遗蜕。”
虽然早就知道边城以外的世界很是凶残,但这样清晰的描述,还是让苏辰井有些头皮发麻:“你和我说这些,是怕我和妖魔一样中了蛊虫?”
“当然不是,我就是有些奇怪。”
倪孝铠摩挲着下巴:“感觉你好像变了个人,换做以前吧,你虽然也会回答我,但怎么不得说几句故弄玄虚的话,就跟之前变戏法似的,你这突然不说了,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啊。”
合着问题在这里啊!?
“......”
被话噎住的苏辰井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淡淡道:“不习惯?那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同你说话吧。”
“不用,这真不用。”
倪孝铠连连摆手:“这样说话就挺好,能让人听明白,方便做事。”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强项并不在智慧上,但交流的时候老是被那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也总是很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