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匿名举报早恋,他们被请进办公室,好学生跟坏学生的对比一目了然。
所有人都觉得,时遇会被夏炽带坏,连她自己也做好了被教育、被惩罚、被讽刺的准备。
关键时刻,偏偏是时遇顶着所有压力牵起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是我追的她,老师想谈什么,找我就好。”
那下意识的保护姿态和维护的话语,像一颗石头落进夏炽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好久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保护她。
独立坚强太久,差点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个娇气的小女孩,而非众人避而远之的坏学生。
甚至,时遇关注到她的情绪,“今天的事,让你难过了吗?”
“……我才不在乎这些,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全校老师最讨厌的坏学生就是我!”
脱口而出的自黑,都已经变成她保护自己的常态。
夏炽神态自不然的撇开脸,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敢去看时遇的反应。
心情极度复杂,手背却覆上一阵温暖触感,她听见,熟悉又温柔的声音拂过耳畔。
“以后不要这样说自己,知知是个很好的女孩。”
夏炽瞪大眼,难以置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时遇微微弯腰,脸上露出浅浅的笑,“今天可以送你回家吗?”
“嘁……”时遇真把她当那些娇滴滴的小女生,被请个办公室就会羞愧难过么?
不过,最后夏炽也没有驳回他的请求。
两道身影同步走在路上,除了脚步声,安安静静的没有交谈,这是确认恋爱关系后,夏炽第一回安静乖巧的待在他身边。
时遇没有轻易开口,临近家门时,突然窜出一只野猫打破宁静。
“喵~”
小猫浑身脏兮兮的,很瘦小,声音也没什么力量。
时遇不曾养过宠物,身上也没有携带食物,似乎帮不了。
在他心思拨动的瞬间,夏炽已经停住脚步,从书包里取出一袋开封过的猫粮投喂,熟练的动作证明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这是专为它准备的么?”
时遇的目光落在她手中那袋猫粮上,已经用掉大半,不剩多少。
“算是吧,不知道谁家弃养的,扔这儿好几天,都快饿死了。”
夏炽习以为常的收起剩余猫粮,放回书包。
之后几天,时遇都特别留意,发现夏炽每天路过都会特意给小猫投喂食物,连猫粮都买了新品。
得到食物的流浪猫生存下去,只是身上黑漆漆的,没有人为它清理。
这让时遇联想到小时候,夏炽会捡起受伤的小黄鸟,现在是……流浪猫?
于是他提出建议,“如果你喜欢这只猫,可以养它。”
夏炽动作一顿,抬头问道:“既然不能照顾它一辈子,为何要带回家?”
时遇不太赞同这个逻辑。
“你若不带它回家,怎么知道不能照顾它一辈子。”
“因为人都是很自私的,只顾得上自己。”
夏炽蹲在那里,将最后一点猫粮倒进去,起身后,没有再看那只猫一眼。
当初的小夏炽想把小黄鸟带回家,现在的夏炽依然善良,却不再想把流浪猫带回家喂养。
后来,流浪猫消失了,夏炽的书包里再也没有出现过猫粮。
但在夏炽清除猫粮的第二天,书桌里出现一个陶瓷猫咪钥匙扣。
联系近况,不用猜都知道送礼人是谁,夏炽面不改色把东西塞进书包,手指摩挲着钥匙扣的形状,嘴角微微上扬。
原本,她所做的一切是希望时遇知难而退,却在日日相处中,弄丢了自己的心。
慢慢的,她开始在意自己的形象,开始关注时遇的目光是否一直停留在她一个人身上,开始担心时遇会像那些人一样丢下她。
周末,白菲菲来夏炽家里串门,发现她的桌上多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例如各种练习题和满篇的草稿纸。
眼前这幕让白菲菲受到冲击,“夏夏,你最近,不太对劲儿!”
夏炽挑眉,“咋?”
“你居然在家里看书做练习题!!”
从她们刚认识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对方的形象在心里根深蒂固,夏炽就是那种打架狠的学渣,连作业都懒得自己动脑思考的那种。
现在居然,主动利用周末休息时间在家里做练习题!这正常吗?
夏炽见怪不怪,拣起草稿本和签字笔,整理夹在书中。
一通电话打过来,夏炽立即对旁边嘀嘀咕咕的白菲菲比划噤声手势,“嘘。”
电话接通,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夏炽答了句:“是我。”
紧接着,她开始汇报,“数学题已经做到135页了,英语背了一个单元的单词,可以默写,还有……”
坐在对面的白菲菲已经目瞪口呆。
她没听错吧,夏炽是在跟人汇报学习进度?
还这么多科目同时进行?
白菲菲掏了掏耳朵,继续听她说:“我都完成了,你可以随时抽查,但你答应我的事情别忘了哦!”
别忘了……哦?
还哦?
这个三中扛把子是假的吧!居然在对其他人撒娇?
!
“谁打的电话?”
白菲菲刚问出声,就立即拍手补上答案:“肯定是时遇!”
“这么笃定?”
“你知道自己刚才的声音有多嗲吗?”
白菲菲嘴角咧开,表情浮夸,掐着嗓子学了一句,“不可以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哦~”
夏炽:……?
?
我这么作?
但她听过另一种说法:
跟喜欢的人讲话,连声音都会不自觉地变得温柔。
所以,她是真的喜欢上了时遇……
(四)
为了得到那人赞赏的目光,夏炽暗下功夫,改掉坏习惯,认真学习。
当她考试成绩进步,时遇会毫不吝啬的夸赞,还会送一份别具心意的礼物给她当做奖励。
她越来越喜欢时遇,也越来越贪心,想要跟他更加亲近。
听白菲菲同学分享恋爱经验,每次跟男朋友接吻后,都会感觉特别甜!
于是,新的计划在夏炽心中萌芽,她努力考取好成绩,趁机向时遇索吻。
夏炽笑得眼睛弯弯,故意搂住他脖子拥抱,靠近耳边向他索要奖励。
时遇轻轻咬了下她的耳朵。
夏炽“腾”的一下红了脸,像煮熟的虾子。
她跟时遇第一次最亲密的动作不是接吻,却撩得她整颗心飘飘然。
从那之后,夏炽开始为自己谋福利,考试进步就能从牵手到亲吻额头,再到脸颊。
那时候她还没意识到,时遇给她设下的小小圈套,沉迷在自己的甜蜜恋爱模式中无法自拔。
直到后来有次跟白菲菲聊天,对方一语点醒,“你俩不是男女朋友吗?
接个吻还要用成绩兑换?”
夏炽:“……”
还是我太单纯了!
她决定霸气的尝试一下,但每次跟时遇对上视线,气势都莫名降低。
时遇为她制定了一套学习计划,现在夏炽每天都在按照计划学习和回顾知识点,今天有些走神。
当时遇随机出题推到她面前,让她现在做出答案时,夏炽头疼不已,迟迟下不了笔。
“怎么?
没有思绪吗?”
时遇侧头面对她。
握着笔的手指微微发颤,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夏炽忽然凑向前,对准他的嘴唇啄了一口,迅速离开。
时遇抬眸,眼神错愕。
她抿了下唇,故作镇定挺直脊背,“我是你女朋友,亲一下怎么了!”
“是谁教知知这么做的,嗯?”
他仿佛看穿一切。
“我自己想到的,不行吗?”
她哼唧反问。
时遇微微一笑,缓声道:“可以,今天习题翻倍。”
夏炽僵住,淡定的表情瞬间破灭——
天杀的白菲菲,事情发展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
夏炽抱起书本就想逃,被时遇逮住,指着脑袋当借口,“我要去剪头发。”
手上力道微松,时遇脱口问道:“不是喜欢长发吗?”
夏炽微微撇头,忽然觉得垂落胸前的假发有些扎眼。
“长期戴假发不好,可以自己留长发。”
时遇劝到。
这句话话让她片刻心动,但抹不掉的往事阴影一直覆盖在她身上,夏炽摇头,“不要,好难洗。”
“我可以帮你。”
“哈?
你有没有搞错?”
她以为时遇在开玩笑,或者一时兴起,没想过他会长久坚持下去。
—
夏炽现在居住的地方距离学校不远,时遇送她回家多次,请进家门倒是头一回。
卫生间搬进两把椅子,时遇极其细心提醒在上面铺上软垫,才让夏炽躺上去。
喷洒冷水逐渐加热,时遇先用手心试温,再替夏炽淋湿头发。
洗发露挤压在掌心轻轻搓揉,避开发根抹匀,搓出泡沫。
他的动作很温柔,仿佛比店里的师傅还要专业,夏炽闭着眼睛,差点睡着。
目前短发长到颈窝处,很快就清洗干净,时遇扶她起身,“稍等,我去拿吹风机。”
洗头前,他已经让夏炽把吹风机拿出来,就摆在外面。
洗手池前的镜子已经蒙上一层白雾,夏炽随手擦拭,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其他人以为她剪短发和戴假发皆属个人爱好,只有时遇发现她最爱乌黑亮丽的长发。
门口传来脚步声,时遇拿着吹风机走进来,在夏炽的指示下,寻到合适插孔。
一套流程下来,夏炽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姿态别扭,“动作这么娴熟,也不知道哪些好运气的人享受过这种待遇。”
面对女朋友突发的奇想,时遇哭笑不得,“只有你一个。”
一句话,哄得夏炽心花怒放。
今天周六,理所当然的留下时遇吃饭,但……吃什么就是个难题。
她平时几乎靠外卖为生,时遇到来之后,试图改变她那不健康的饮食习惯。
他没有直接提出异议,而是用更温和的方式,引导夏炽跟他一起去选购食材,回家做饭,让只有饮料的冰箱陆续填满。
等夏炽反应过来,那种无处不在的改变已经渗透她的生活。
当她再次拿起手机,准备选餐时,脑子里会突然冒出时遇的健康叮咛。
“唔……”还是不要吃外卖好了。
她自己去超市买好新鲜蔬菜,按照最简单的步骤做好两盘家常菜,拍照给时遇发过去。
很快,对方回复:【知知很棒。
】
添上昵称跟单纯的两个字,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夏炽心情极好,站在窗前翩翩起舞。
恰逢时遇来找她,亲眼见证这美好的一幕。
“知知,会跳舞吗?”
“随便跳跳。”
她不愿再提起往事。
本以为时遇不会放在心上,却在不久之后,收到一双漂亮的舞鞋。
他说:“知知喜欢跳舞,要坚持下去。”
夏炽抱着舞鞋,眼泪啪嗒往下掉,哽咽到说不出话。
(五)
重新联系廖芸老师那天,时遇陪她一起拜访。
恢复训练后,每天需要承担的学习任务更加繁重,劳累或者不开心的时候也会忍不住说丧气话,但时遇从未放弃过她。
从长大后的相逢直到高三毕业,时遇用日复一日的陪伴改变了曾经那个不求上进、虚度年华的夏炽。
舞蹈比赛的视频被分享出来后,学校的人对夏炽充满好奇,她换上花裙、蓄起长发,跳舞的时候散发着独属于自己的人格魅力。
许多人的目光被她吸引,而夏炽本人并未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眼中多么优秀。
她只看到时遇。
每次比赛结束,夏炽都会在第一时间奔进那人怀中,寻求他的赞赏,“阿遇,我今天在舞台上的表现还好吗?”
“当然,知知一直都很棒。”
夏炽握起他的手,脸蛋凑过去轻轻的蹭,撒娇的动作像只温顺粘人的小奶猫。
“那我可以兑换奖励吗?”
夏炽最擅长顺着杆子往上爬,偏有人会纵着她。
“想要什么礼物?”
时遇弯下腰,耳朵贴近她的侧脸,仔细聆听。
“你。”
“什么?”
“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