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全身弥漫着一股痛意,竟是面色潮红,心口疼痛不已,他极力忍住不咳嗽,可还是隐忍地咳了几声。他知道自己不该生气,完全不能怪她,可他还是难受。
难受他当年只能躲在暗处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出生,看着她慢慢长大,看着她与别人欢笑追逐。
难受他每次只能悄悄给她送礼物,而她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难受他还没来得及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她就香消玉殒。
他还想问这匕首怎么在苏玉衡手里,可他突然不想问了,也没有必要再问。只觉得心如刀割地揪痛。
东成耳朵极灵,听到动静飞速闪了进来,见萧翎已经弯着身子拼命忍住咳嗽,东成连忙扭头对苏玉衡说道:“苏姑娘,你赶紧出去!再留在这,你麻烦就大了!”
苏玉衡一愣,十分惊愕,压根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萧翎了,怎么突然又发病了,不过东成说得十分在理,瞧萧翎忍地全身颤抖的样子便知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否则萧家人又得怪上她了。
苏玉衡十分无奈,一边觉得没有拿回匕首很不安,一边又不忍心看着萧翎难受,叹了一口气后,便出去了。看来,只能让清远来想办法了。
萧翎撑在塌上,咳得有些发颤,他的余光扫到苏玉衡湖蓝色裙角消失在屏风处,心里想着那日在燕雀湖的女子应该就是她吧。
东成给他顺了好一会气,萧翎方才缓过来,一个人靠在枕头上,落寞孤寂。
苏玉衡随后便与萧宸和独孤靖儿出了明悟阁,丫头见三人没吃什么东西,准备了三碗粥给三人垫肚子,苏玉衡用左手拿着勺子喝下了。
当萧家的客人陆陆续续离开时,一个人出现在了明悟阁,那人是萧家仅次于萧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萧老爷子萧衍。便是萧家今日请了一屋子的客人,萧老爷子也没露面,可一听到萧翎发病了,萧老爷子立马从府里最西边的藏书阁悄悄赶来了明悟阁。
侍从只见一鹤发老者踱步走了进来,两条白眉一抖一抖,一副世外高人的风范。他用一块布巾束发,布满皱纹的脸庞上,嵌着一双矍铄的双眸。
萧老爷子越过屏风走了过来,朝东成挥挥手,示意他出去,自己便坐在了萧翎的塌旁。
“淳风,发生什么事了?你竟是动容至此?”老爷子萧衍坐下来便沉声问道,望着萧翎苍白的面色,眉眼里都是心疼和担忧。
萧老爷子可从不说废话,他这么问是有缘由的,府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清二楚,可那些都不是萧翎忽然难以自持的原因,他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翎靠在一片大迎枕上,将一直握着被子底下那匕首掏出来递给萧衍,萧衍目光落在那匕首上时,猛地一愣,忙接了过来,左右一瞧,发现了匕首上“淳风”二字!他霎时眸色一痛,怔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匕首便是那个苏姑娘丢给你的?”
“是!”
“有没有查出来为什么在她手里?”
“没有,”萧翎始终垂目,神色已不复往日那淡然,似沉浸在某种寂冷的情绪中,周遭空气都凉了不少,
他低着头道:“单单匕首在她手里不足为怪,单单她武艺修为极高也不足为怪,可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与霄云竟是惊人的一致,她张弓的习惯,她时不时喜欢用手指滴滴答答扣打着弓弦的样子,这些都是装不出来的!爷爷,我苦思不解,她明明不是霄云,为何却完全像一个人?”
他说道最后,眸光浸润着水雾,声音沙哑酸涩,带着那么的不确定,希冀,复杂难言。
萧衍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实在是心疼,他握紧了萧翎的手臂,扶着他低声道:“孩子,那有没有可能霄云还活着呢?”
萧翎摇头,眸光闪闪道:“爷爷,东篱叔亲眼看着她被刽子手斩首,头颅沉入洛水!”他说完咬紧牙关,闭目不言,唯有那手指还在不停地发抖。
萧衍见他如此痛楚,心下难当,不由劝道,“翎儿,何必过于执念,你让韩彦筠放开过去时,你自己呢?你又何时能放开?既然世间有这么一个人神似霄云,些许她还真就活着,世间万物不过过眼云烟,还何必在乎她长得像不像,就当她是,宽恕自己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