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说,情爱一事,先动心的那个,注定卑微。
他从前觉得好笑。
如今,亦觉得好笑。
却是笑自己,愚而不自知。
沉沉地看着眼前人,孟舒澜很想如自己设想的那样, 笑着洒脱地同她说一句:“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该不会当真了?”
但事实却是,他只能这般看着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稍重一点,急些许,便撕扯着心肺生疼。
孟舒澜终是站直了身子,缓缓地,磨蹭着, 想要挪动僵硬的腿脚,与她拉开距离。
她不喜欢别人靠她太近。
微凉的夜风灌进来,自二人中间穿过,将灼热的温度吹散。
却叫笼在满耳鼓雷之声的晏清一怔。
低垂的眼扫见孟舒澜挪动着后退了半步,急促的心跳一空,未及思索,她已是往前逼了一步。
骤然的体温相贴,叫孟舒澜顿时一僵,麻木难以察觉的心忽地被什么蜇了一下般,霎时活了过来,却也因此生受了那原本觉察不到的,分摊至四肢百骸的疼。
他静静地僵站着,喉头滚动,眼眸直直地落在空处,脑中空白一片。
他不敢想晏清这突然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怕会错意,怕空欢喜。
而
不知名的情绪堵在心口,让她不知所措。
那样灼热的目光, 像钉子一样将她钉住, 让她挪不动脚,挪不开眼。
她好像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以致只能无措地捻着衣袖,痴痴地望着他。
久违得到答复的孟舒澜心中忐忑着,心如擂鼓,紧紧地盯着对面人惊惶欲逃的眼,紧握的掌心满是热汗,指尖几乎掐进肉里。
可对面的人却始终不愿给他一个痛快,睁着那双清亮深邃的眼,无措地看着自己,好似在问自己,她该怎么办?
就像当年自己遇见的迷路时的小姑娘,就像从前闯了祸不敢回军营的小丫头,就像……
现在。
她总是信任着自己,如同兄长。
他不清楚她对自己是否只是如同兄长。
但此时此刻,他却想可耻地利用这份信任,想将她困在自己心中, 锁在自己身侧。
就像他想过无数次的那样,不折手段, 哪怕折断她的翅膀,锁进牢笼里,用尽一切手段,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就算她拒绝了自己,他也总有她拒绝不了的理由去赖着她。
她总归是甩不脱自己的。
他没什么好怕的,不是吗?
更何况,她还没有拒绝自己。
更何况,她是如此信任着自己。
是否,只要自己说,她就会相信,她心中亦有着自己?
孟舒澜沉沉地看着晏清,手松了又紧,汗湿了又干,耳边只有仿若轰鸣的心跳,眼中只有对面难得惊惶无措的人。
她没有转身就走。
她在向自己寻求答案。
她……
也许,有在心中为自己留有一席之地?
孟舒澜眸色黯下来,脑中嗡鸣一片,喉头不住地滚动着,轻颤的指尖缓慢地探出,轻轻地,僵硬着,将她被风拂乱的鬓发别至耳后,连呼吸都因此放缓,收紧。
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好似带着烫人的火种,落进心里,点燃沸腾的心血,浑身都燥热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