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不能丢三落四掉个东西呀。”
杨木“嗨”一声,拍着他的肩膀宽慰他道:“快去找大部队吧,救下这姑娘你也算造了七级浮屠,我看这小姑娘也就年龄小点,模样生得又善又好,指不定以后你们还可以……”
杨木笑。
楚珣也笑。
楚珣边走边回头,杨木的笑容很暖,整个人站在半沉的浑圆夕阳里如沐光辉。
周遭废墟无尽,他笑着目送他一步步离开,一步步走远,默念着,愿他命途安好,前路无忧……
别了,他的兄弟。
别了,他的挚友。
那是楚珣看杨木笑得最灿烂的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当天晚上,杨木便被送上了电击椅。
没审讯,也没拷问,William可能是对楚珣离开的愤怒,可能是对他的惩罚,也可能是担忧警惕诸多情绪……他功率调得很大,电火花触在**上“撕拉”作响。
“2008年5月13日,我是黄昏安放的灵床,车轮填满我耻辱的形象,落日染红的河水如阵阵鲜血涌来。”
“2008年6月1日,疾病中的酒精,是一对黑眼睛。”
“2009年1月1日,没回他的问候,我该怎么面对他……‘珣’的意思太好,如果我刺瞎双眼,是不是还可以再唤他的名字,假装从未深陷淤泥。”
“2009年5月13日,像此刻的风,骤然吹起,我要抱着你,坐在酒杯中。”
“……”
外看,他们是高薪高智商衣着光鲜的制药大咖。
内看,滥性、嗑药、强制思想灌输……
将人拉入深渊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变成深渊。
日记本里,从《四行诗》抄到《思念》。
笔笔刻骨。
杨木从未对任何人提及的很多话,都在里面——“William那个充满意味的眼神”“他不留下,楚珣也走不了”“每天有一万次想结束生命,但家人,作为唯一一个理由,不停打败他,无数个夜晚,刀片悬在腕上,又颓然放下”……
2010年5月13日。
把所有证据资料寄给警方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或许可能大概……要解脱了。
“雪山,用大雪填满飞机场周围的黑暗,雪山女神吃得是野兽穿的野花,今夜,九十九座雪山高出天堂,使我彻夜难眠。”
《最后一夜和第一日的献诗》,他毒素弥深,掉着最后一口气,把自己放不下的所有,唯一一次自私地,托付给了楚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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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座雪山高出天堂,使我彻夜难眠。”海子的文笔瑰丽到近乎绮糜的程度,霍星叶坐在凳子上,一遍一遍地念着这句话,越念,越觉得一块石头,压在心里喘不过气。
偏偏这时,电话亭里响起一道沧颓的男音,如雨天夜晚投在飘窗上的黑影,阴冷,裹着冰凉的湿气——
“如果楚珣当初不带他去DW,杨木是不是就不会死?”
霍星叶喉咙滚了滚。
“如果楚珣当初不救你,杨木是不是就不会死?”
霍星叶拽了拽背带裤的背带。
“如果楚珣当初强制带他走,杨木是不是就不会死?”
霍星叶脑海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逝,倏地站起来。
“如果你直接死了……”阴测测一声笑罢,一个窄脸浮肿,裹在黑西装下的如木乃伊般的男人倏地凑到霍星叶跟前,“杨木,是不是就不会死?”
霍星叶“啊”一声尖叫,男人神色狠厉,一曲胳膊钳制住她,另一手飞快掏出长刀,倏一下,架上霍星叶的脖子——
“嘎嘶!”跑车轮胎强停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尖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