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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能耐我何?”广东左布政使揭稽坐在公事房里,很不以为然地对着过来和他商量公事的张瑄这么说道,“廷玺不必太过在意此子。是,彼负海内人望,名动天下,那又如何?丁容城欲以何等身份来责问于老夫?若以探花郎来,哪怕你做过左都御史,如果卸了职,老夫还是当得了他一声前辈的!”
揭稽是永乐二十二年的进士,比起丁一这景泰年的探花,自然当得起一声前辈的称谓。
右布政使张瑄听着只是苦笑不已,只听揭稽放下茶盏又抚须道:“若是他用什么四海大都督府的身份来见,叱!老夫教他吃一吃闭门羹又如何?发这公文来,什么四海大都督府运输处,居然敢来冲布政使司衙门发照会!一点上下尊卑都没有……”
他还在发作着,因为运输处只是七品衙门,一个县级单位,来给他这布政使司发照会,让他感觉被污辱了。哪怕是丁一差个小厮,扔个名帖过来,当成士林之间的私谊,揭稽也就给丁某人办了这征召民夫的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士林里这不是什么大事,着实无人指派,差着着卫所的军户去出役又怎么样?当然也不必要丁一负责给钱,连伙食都叫出役的人手自负。要找名目,还不容易么?问题就是现在弄成公事,还是七品衙门来发照会,揭稽就觉得这口气吞不下了。
“广昌先生。学生以为丁容城也是一心为公的人,毕竟少年得志,这官场礼数或是不太熟悉。公何必与晚辈后生去计较?”张瑄是极不愿意来打这太平拳的,但他不得不这么干啊,左布政使和丁某人掐起来,他这右布政使难免就要站队,但他真心不想站队,官做到这层面,他也觉得差不多了。还差啥呢?大家和和气气,弄点政绩。看看啥时得入中枢不好些么?
却不料揭稽仍旧那一腔的怨气不消,冷声道:“一心为公么?老夫却以为不见得!廷玺是没去过广西,可知现时广西诸般工场、矿山,都姓了丁;更不要提云远那边。老夫有个远房的侄子,读不下书,便去云远那处做些卖买,出入商税高到离谱,那车马上借了广州府黄堂的灯笼挂着都不济事,不交钱便人过货不过……”
张瑄还待再劝,揭稽把手一摆,对他说道:“好了,廷玺你是个温和的性子。老夫却不能这么惯着他,永镇两广,又不是裂土两广。军务事由得他便罢,七品衙门敢发照会来辱我,长此以往哪还得了?真当揭某人是泥塑木雕不成?这事丁容城不给老夫一个交代,三日之内,老夫必上本参他!”
听着这话,张瑄脸色上也不好看了。起身道:“广昌先生,学生也不曾与丁容城唱酬。不过以为,和为贵罢了,先生要弹劾丁容城也好,要法办那运输处衙门也好,却是放手施为便是了,学生今日突觉略有微恙,实不耐久坐,告辞。”
他也是火气上了来,因为揭稽说什么三日之内,完全把他当成丁一的说客、传声筒来对待了,他也是做到右布政使的人,若真是丁一请托,倒也罢了,现时不过是听着这事,过来劝揭稽息事宁人,何必来受这样的气?当下便辞了去。
揭稽那身边的幕僚,也就是去回绝了李云聪的师爷,看着有点不太好,等着张瑄出了去,低声向着揭稽问道:“东翁,会不会过了些?或者学生去调派百十个民夫与他吧,这样也就不必撕破了脸面……”
“调什么?一个也不必去调!”揭稽一拍书桌,愤然道,“丁容城有本事,便从广西调人来吧,那广西左布政使徐有贞是他门下忠心走狗,便是这厮把丁某人那些手下惯出的毛病!老夫又不是徐某人,理他做甚?”
但揭稽却没有料到,丁某人压根就没空理会他这档子事,急急上马要往府里赶去的丁一,又被李云聪叫住,问道是:“先生,那如今这边如何是好?再行发文给布政使司衙门?还是改为发给广州府衙门?或是学生带人自去雇佣?”自己去雇佣,一时那里筹得了这么多民夫?李云聪也不过是想问仔细一点罢了。
“你当着副处长,运输处长现时是谁担当?”丁一劈头这么问了一句,得了回复,却就没好气地问道,“你都知道曹吉祥任着处长,为何不去问他?事事都来问我,这几年之间,我便没休过一天的假,便是囚徒都还有放风的时节好么?现时府里都要上演全武行了,你还来问我这等事,样样都要从我这里出主意,你们算什么?俸禄小偷么?曹吉祥解决不了,你就去找四海大都督府的长史杜子腾,这要我教你么?杜子腾再解决不了,再递到我案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