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穆兄无恙乎,兄至此地,弟已走奔并州矣;当今天下风云并起,四方多事。六镇兵势汹汹,南梁虎视眈眈,蠕蠕已怀不臣之心,豪杰常窥冲天之机;天下虽大,无复子陵钓台之隐。兄来杀弟,弟唯有后退三舍以避锋芒耳!
近观清河王行事,非常之谋托与他人,其败当在不远。弟忧兄之安危,不忍兄陷于泥淖,故忠言以劝:王爷此时恐已为元叉所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兄观此信后,可速离洛阳,迟则大祸至矣!九天顿拜。
洛阳别馆内,元天穆手拿信笺,双手发抖。他终于知道王爷为什么要杀掉此人,这个方九天实在太过可怕,名为九天,实有九天不测之机。此人对天下态势洞若观火,身处危局能够全身而退。这局惊天对弈中,他到底是棋手,棋子还是观棋者?
正在此时,馆外一个卫士匆匆跑进来,伏在地方禀告道:“王爷已经被刘腾那厮杀害了,还请先生调遣精兵为王爷报仇!”
“被刘腾所害?”元天穆心中忽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刘腾的头颅是他亲手所斩,怎么可能会杀害王爷!
“起来吧,我知道了。”元天穆眼光复杂地看向地上卫士,轻声道。那卫士身形未稳,一把利刃已经穿胸而过。
元天穆看着卫士疑惑的表情,狰狞道:“真是对不起了,为了不泄露行踪,我只能杀了你。你也可以由此给王爷做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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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弓天啸紧紧盯着前方的黑影。他一定要杀掉眼前这个人,绝对不能让对方逃脱。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人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感觉自己像是收到了某种召唤,不由自主地想要探查个明白。
北狱寺之后,方九天前往洛阳别馆,长弓天啸则随着清河王元渐前往北宫,计划除去刘腾与元叉。没想到在地道内遇到奄奄一息的刘腾。元刘二人已经在他们到达之前火拼了起来。
“见到元叉与刘腾任何一人死亡,你必须立刻逃出洛阳,我们在并州会合。”方叔叔的话犹在耳边,他虽然不知道方九天为什么要如此郑重,可是已经嗅到危险的气息。在地道中能碰到黑衣人,真的再好不过。他正可以借着这个理由离开。
地道内的分支四通八达。大魏在洛阳建都不过二十多年,没有可能建成如此复杂的地下通道。说不定是前朝所建,只被后人略加利用而已。
长弓天啸不知道自己追出了多少路程。只看到掠过的岔路难以计数。往往是追上几步就是几条岔道。几个时辰下来,他与黑衣人之间的距离丝毫不见缩短。一时激起了好胜之心,奋力向前追去。
黑衣人正是追赶刘腾的元洪业。他身为京兆王元继的第三子,元叉的弟弟,一出生下来,便承担着家族的任务,潜伏在日沉阁中。可惜这些年来,他精于潜伏,凭借隐藏的本领成为蝙蝠组的副组长,却于武功一道或有所缺。
在邙山上监视的半个月中,他从来没有靠近过长弓天啸二十丈之内。一方面他知道元天穆同样在潜伏,却不是他的对手。靠的太近有暴露的危险。另一方面就是,他感觉他那个孩子身上有一种危险地气息。他是“蝙蝠”,所有的危险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察觉到。他天生就有一种感知危险的本能。
那个孩子就是身后追杀他的人。他很多次想用隐身术贴藏在密道缝隙之中,可是不敢停,感觉到身后那双眼睛牢牢锁住自己。他根本没有把握,自己如果停下来,对方会不会发现自己。没有把握,所以他只能逃。
看着前方的黑影,长弓天啸的嘴角浮起一丝邪邪的笑容,感觉到手中匕首给自己带来的自信,两脚一顿,匕首急射而出,钉向黑衣人后背。
“叮叮当当”黑暗的秘道中一阵阵火星闪耀,匕首撞在雁翎刀上,擦出一阵火花。长弓天啸却趁这个时机飞跃而起,拦在元洪业面前。他一脚将匕首挑在手中,冷酷道:“你逃什么,和本大少交流几招又不是一件丢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