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拾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他觉得自己的灵魂真的要被陆朝空吸走了,与他对视着,整个人有些恍惚。
“言言,我……”
人群突然又爆发出一声惊叹,天边毫无征兆地再度炸开了烟花。
“爱你,我可以追你吗”的后半句还没有出来,就被天边的第二轮烟花吞没了。
纪拾烟还在看陆朝空,睁着大大的眼,澄澈干净,却似乎看透了什么。
陆朝空刚要补完未尽的话语,余光瞥见了什么,表情骤然一僵。
纪拾烟微怔,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看去。
就见夜幕中的烟花炸开后是一个大大的“y”字母,紧接着,并列升起了另一朵烟花,同样是一个“y”。
“听说是哪个大佬给爱人表白,自己花钱续了这场烟花展。”
“卧槽,谁的简称是yy,这么有福气。”
“不知道续了多久,但是这一分钟就得几十万,我好酸啊啊。”
“这也太浪漫了,我要是这个yy,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了好,救命,要是有人愿意给我花钱在外滩砸烟花展,我能吹一辈子。”
纪拾烟和陆朝空都沉默了。
两人很清楚这场烟花是谁续的。
只是……
“你说这个‘yy’,是颜郁,还是纪拾烟?”
良久,纪拾烟搂着陆朝空脖子,轻声开口。
陆朝空的语气也很淡:“不知道。”
“应该是颜郁。”
纪拾烟说:“他们今天打完比赛也会放假,颜郁应该和池眠在一起。”
陆朝空:“嗯。”
两人间又陷入了安静,池眠确实财大气粗地续了很久,等纪拾烟脖子都仰累了,烟花展还没有结束。
“他是在给颜郁表白吗,他那种人居然也会追求别人。”
纪拾烟的声音很轻,是在自言自语,但陆朝空还是听得很清楚。
“可是谈恋爱好累啊……”
纪拾烟在看烟花没有看陆朝空,他以为陆朝空听不见,于是无意识省略了“和池眠”三个字。
这句话却准确无误落在了陆朝空的耳朵里,像是横空而来一把刀刃,插进了他的心脏。
陆朝空以为纪拾烟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就已经对此般种种失去了痛觉,可是与纪拾烟的相处中,不知不觉他还是想要奢求更多,便也会因此而患得患失、伤心难过。
陆朝空静静看着纪拾烟的侧颜,微抿着唇,眼底的光渐渐消散了。
纪拾烟的心情也没有方才那么愉悦了,拧回了身子,靠在陆朝空肩头:“看累了,我们走吗陆朝空?”
陆朝空应了一声。
天边又一次绽放出五光十色的那两个字母,栏杆边一有缺口便有人群涌过来,只为更近距离地观赏烟花。
只有陆朝空抱着纪拾烟,逆着人群,往黑暗的方向走去。
虽然陆朝空从来不喜形于色,但纪拾烟还是能察觉到他心情有些不太好。
因为经过那家卖气球的小贩时,陆朝空并没有停下脚步。
要是以往,他一定不会忘记答应纪拾烟的事情。
纪拾烟侧过脸,看到记陆朝空的眼隐在阴影里,晦暗不明。
车边,陆朝空把纪拾烟放下来时,纪拾烟扯住了他的衣袖。
“陆朝空。”
纪拾烟抬眼:“你刚要说什么啊?”
陆朝空看着他,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想问能不能亲你。”
“啊。”
纪拾烟摘下了口罩,乖乖仰起脸:“不用问,你直接亲就可以。”
陆朝空垂眼,望着男生带着安抚意味的目光,喉咙忽然间一梗。
良久,他才低下头,把男生抵在车门边,吻住了他的唇。
陆朝空绕了个道,把车开去了面签场馆旁订好的五星级酒店。
他知道纪拾烟对情绪方面极敏感,不想打搅了纪拾烟的好心情,车在酒店停好时,唇边已经恢复了淡笑。
纪拾烟多看了陆朝空几眼,没看出什么异常,于是开心了,过去攥陆朝空的手。
“我去前台开一下房。”
陆朝空另一手拉着行李箱:“你在沙发这里等我还是和我一起去。”
纪拾烟:“我要和你一起去。”
“好。”
“不要忘了我的酒。”
纪拾烟朝陆朝空眨了一下眼。
陆朝空无奈笑:“好的,小酒鬼。”
纪拾烟“哼”了声,没有再反驳。
两人快要走到酒店前台时,陆朝空脚步突然一顿。
纪拾烟表情也有一瞬的僵硬。
一个约莫五十多岁拄着拐杖却依旧面容精干的男人站在那里,旁边围了三四个助理和保镖,而面前的前台经理一脸紧张,已经是冷汗直流。
纪拾烟前世只见过他一面,且池眠很快就出来解围了,并让他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然而只那短短的一面,就让这个人在他的印象里再也不可磨灭。
——他是池眠的父亲。
听到脚步声,男人转过了头。
陆朝空依然面无波澜,礼貌道了一句:“池总好。”
他能感受到纪拾烟攥他手的手劲加大了,不动声色用自己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池南景望向纪拾烟的目光。
池南景收回了视线,颔首:“好久不见。”
“见到池眠了么?”
陆朝空道:“没有。”
“见到他的给我说一声。”
陆朝空:“好的池总。”
他看了眼有些瑟瑟发抖的前台经理,内心叹了口气,面上不动声色:“池总的事情办好了么?”
“有些麻烦。”
池南景看向前台经理,皮笑肉不笑:“你先。”
“多谢。”
陆朝空道,而后把身份证递给了他:“预约好的套间,麻烦开一下。”
“是、是……”
那人强撑镇定,给陆朝空开房,但陆朝空还是能看到他输入身份证号的时候手抖输错了好几遍。
“大床房,1007。”
他把房卡递给了陆朝空。
“谢谢。”
陆朝空道。
然后他转向池南景:“池总我先上去了。”
从听到“大床房”的时候,池南景的目光就一直落在纪拾烟身上,闻言轻记“嗯”了声。
陆朝空朝他礼貌一颔首,拉着纪拾烟向电梯间走去。
身后,传来他对旁边人冷讽的声音:“上次池眠就为了个打游戏的和我对着干,现在居然又找了一个。真是见了棺材还不落泪。”
不知道为什么,纪拾烟总觉得芒刺在背,拉着陆朝空的手更僵硬了,连脚步都有些虚晃。
陆朝空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把男生揽在了身前。
直到电梯门紧紧关上,纪拾烟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