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窦荣的坚持下,云定初以营中偏将的身份重新见过众人,这可算是平步青云,诸将纷纷道贺,云定初无奈只得一一还以礼节。诸将见他虽然骤然骄贵,却依然谦谨,不由好感倍增,本来沙场儿郎都是直爽性格,先前轻视嫉妒造成的龃龉顿时烟消云散。
在诸将中,有两个人给云定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叫窦宣,是窦荣的本家侄儿,虽然身份不凡,难得的却是不骄不躁,颇有叔父窦荣持重的风范,毫无世家子弟的浮夸之风,现在窦荣帐下的虎豹营任果毅都尉。另一个叫李善坚,对云定初反间计的提议赞不绝口,他肤色青白,是儒生状军师型的谋士,窦荣对其十分倚重,年纪约三十五六,一双眼半开半阖,瞪大时精光闪闪,微阖时,则显得阴沉难测。
一番安排之后,窦荣和史万岁留宿军营,和长孙晟共用一个军帐。三人彻夜不眠,言谈甚欢。
次日,五百人的队伍拔营开往秦州。
云定初跨马勒缰,无所适从道:“这骑马还真是不容易啊。”长孙晟看他手足无措,面红耳赤,忍俊不禁道:“你第一次骑马当然这样了。这去秦州还有好多路呢,起码有十几天才能到。你慢慢就习惯了。”他们两人骑着都是黄鬃马,马高大健壮,步伐有力。
这时蹬蹬蹬的杂乱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来人粗眉如剑,鼻梁高耸,有如鹰喙,体型彪悍,给人英姿飒爽的印象,正是那主帅窦荣的侄儿窦宣。
长孙晟显然和他也是熟稔,笑道:“这下不用担心了,窦宣可是马术高手,我去和史将军聊聊。”勒转缰绳,给了马儿一个向左的讯号,蹬蹬蹬的嘀哒声淹没在这宽阔官道上的马蹄声中。
云定初双手攥紧了缰绳,含笑点头:“窦都尉,可是来看我笑话的么,这马儿很不听话啊。”窦宣的小腿蹭了蹭马肚子,黑骠马自然而然的行至黄鬃马的旁边,仰头轻轻嘶叫。窦宣左手按住缰绳,右手拍了拍云定初的肩,像是耐心的马术教练一样道:“云将军,马儿其实也很顽皮的,它感觉到你不会骑的时候,它就会成心和你作对,你让它走它非不走,故意低头去吃东西,拉它起来它就偏偏的和你抗缰。”云定初无奈的低头看了一样胯下的马儿,深深觉得这骑马就和在现代的打球一样,打球要有球感,骑马也要有马感啊。
窦宣信马由缰,看着云定初续道:“现在还好,要是马儿跑起来,云将军定会让马儿颠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云定初苦笑道:“窦都尉是虎豹营的高手,能否教教我这骑马的门外汉。”窦宣见他素来淡然自信的脸上现在却是一片苦色,哈哈一笑道:“其实骑马很简单的,你要跟住马匹前进的节奏,它快你也快,它慢你也慢。你的身体重心要去配合马的身体重心。”云定初闻言,便照着他的说法微微坐低了身躯,试着去控制马儿。
窦宣目光看着漫山遍野的白色小花,英挺的脸上流露出陶醉其中的柔和神色,舒了一口长气。无限春光,碧空如洗,云定初却无暇他顾,自顾自的研究这控马的技巧。窦宣在一旁不厌其烦的指导他如何运用缰绳,鞭子,脚,腿,跨等灵活给马儿下达讯号。
行了大概有三四里路,云定初已经能轻松驾驭座下的马儿了。窦宣见他丝毫不爽的动作,不由欣然点头夸赞道:“我第一次骑马的时候,连马背都不敢上,上去了又不敢下,真是和云将军不能比。”云定初见他无比熟练,漫不经心的勒马说话,笑道:“窦都尉太谦虚了,定初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不知窦都尉已经学习骑马多久了。”窦宣轩眉微皱,思索了片刻。“好像已经十一年了,不,十二年吧,也记不清了。”他摆摆手,笑着对云定初道。
云定初半响无语,你不如说在娘胎就学骑马好了。
窦宣随窦荣驻扎在秦州已有一年,在漫漫长途中便将当地的风土人情一一讲给云定初听,有时史万岁和长孙晟也纵马跟上讲述一些军旅趣事轶事,三五日下来,白天云定初和窦宣学习马术,精进神速,晚上则是独自揣摩九玄大法,慢慢已能感觉到丹田之气的四处流动,只是无法掌握,令人有些苦恼。
秦州在雍凉之地的东南部,自古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处。它人杰地灵,俊才辈出,追溯到远古,有伏羲女娲人文始祖,又有秦朝开国之君秦非子起源于此,便是一代雄主苻坚和李渊也都算是秦州人。地势重峦叠嶂,山高谷深,植被丰厚,俗话说南疆纤秀,北国粗犷,在秦州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秦州军营驻扎在祁连山地以北,河西走廊以南。经过十几天,队伍终于到了军营,窦荣见众将士虽夜以继日的赶路前进,风尘扑面,却毫无萎顿疲倦之色,心情大悦,敏捷的翻身下马,当先龙行虎步般进了中军大帐。
在窦荣的军令下,不一会儿,所有百夫长以上级别的将领齐集中军大帐,窦荣看着自己不在仍然训练有素的旧将,欣慰的抚着自己的须髯:“此次随我前去京师的将士们颠簸辛苦,在秦州留守的将士们毫不懈怠,也是辛苦操练。我们有这样的队伍,还怕那些突厥蛮子么?”顿了顿,他厉声道:“丁典何在!”
“末将在!”粮草督运官丁典身披重铠,腰悬宝剑奋然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