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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桃花扇(1 / 2)

 “建礼,你不要这样……”

胡建礼在桌上倒了一碗红娘酒,江爱真欲待阻止,他一抬头咕咚咕咚仰头喝尽。

“烂船就做烂船撑吧!人这一辈子就是那么几十年!看看当年的‘竹林七贤’,有人是何等的潇洒——死便埋我!那才是自在人生……”

“建礼,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不要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啊!”江爱真上前扶他。

胡建礼却又倒了碗红娘酒,江爱真上前阻止,被胡建礼一把推开,又是仰头一饮而尽。他将碗一扔,踉踉跄跄冲出了房门,外面传来了他的高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

他们在那头难受消遣,而在半天崠,钟永利的纸槽却正热火朝天,刘家梁和张天富也在里面,他们不时扛回木头——纸槽刚开工,所以要多砍柴回来,然后将长的整根树木,锯成固定长度以备用。

泄气牯似乎像抓住了张天强什么不是一样,立即招呼踏竹麻、扛头、扛尾、裱壁的几个人过来——“天强佬说,江爱真送了一件围裙给他,大家相信吗?”

纸槽的众人立即围了过来。

“日头从西边出来了吧。”这是堡东扛头牯。

“这可是公鸡下蛋的新鲜事啊。”这是堡西扛尾牯。

“天下的江河水都东流入海,唯独汀江水向南流,也是新鲜事喽?江爱真的围裙谁都没送,但偏偏就是送给我张天强了!”张天强反唇相讥

“那你把江爱真送的围裙拿来给大家开开眼吧。”

“是啊。”又是扛头牯和扛尾牯。

“那围裙上又没写着江爱真的名字,谁知道是谁的啊,拿来也不能算数。”这又是泄气牯。

扛头牯恍然大悟:“对啊!”

“送个围裙你们奇怪什么?!总有一天,我要娶了她,你们还奇怪吗?”张天强不以为然。

“啧啧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哈哈,张家真是出了个“蛤蟆张”!

“蛤蟆张?哈哈哈……”泄气牯、扛头牯和扛尾牯都来了。

张天强看着他们,无奈地摇摇头。

泄气牯:“看他蛤蟆张是不是尽会吹牛,我们给他出个题吧?”

扛尾牯:“好啊。出什么题?”

泄气牯:“敢接招吗,蛤蟆张?”

“我张天强长这么大还没当过缩头乌龟!”张天强发狠道。

“听说,在雾阁买的《三字经》,都会盖上一个雾阁的印章,但是江爱真也给一些常到雾阁买书的人,盖过自己的私章。怎样啊蛤蟆张,有办法让江爱真盖个她的私章吗?泄气牯眉飞色舞的问。”

张天强哈哈一笑,毫不在乎:“泄气牯,咱们今天就打个赌,还是一文铜钱!”

“……好,就和你这个打这个赌。不过,江爱真盖过私章的书也是可以找得到的……这样,《三字经》上印着“雾阁出版,翻印必究”的地方,你让江爱真将她的私章盖在上面,好不好?”

“就这样说定了!”

……

木屑在窗户的逆光中飞扬,一双双女性的手在木屑里飞舞。

这是雾阁书坊的雕版工房,只见一个个年轻朝气的客家妹子,一双双灵巧的手正在雕刻雕版。其中,黄少芳坐在最前面的一排,可见她的雕刻手法娴熟,细腻有生气。

在她们身边,雕刻好的雕版码得整整齐齐,和一排排的客家妹子一静一动,巧妙对应。

此时,江繁远和女儿江爱真走进了雕刻工房,江繁远看着这个场景觉得很满足。他点着头,慢慢走在一排排雕版中间,细细地用手触摸体会那些神秘而久远的雕版,仿佛在瞬间触摸到了古堡雕版和雾阁书坊经年的幽远岁月。

江爱真则静静地跟随父亲在父亲身后,她已经习惯了父亲每次来到这里的习惯,直到父亲站定,她才开口——

“爹,我们雾阁书坊的雕版原木大都使用花梨木、楠木、香樟木等,木质较硬,拓印效果更好,但是同时成本也大大提高了。而墨香堂书坊大都使用木质较软的楮木、科木等,虽然拓印质量较低,但是成本小得多。我看一些经、传、史、志可以用好的原木雕刻,另外像《幼学琼林》、《三字经》这样一些手边读本是不是用一些木质较软的楮木、科木?”

江繁远一听这话,倏地转身,斥责她:“这怎么可以!不是阳春白雪就一定受欢迎,而下里巴人就毫无价值!我们客家人崇文重教,《幼学琼林》、《三字经》这样的书浅显易懂,很受欢迎,印制的质量更要保证!汉赋骈文可登大雅之堂,杂曲小说也能广为流传啊!我们雾阁要做就做最好的,雾阁之所以是雾阁,而不是墨香堂,就是因为我们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懂吗?”

江爱真边说边走道:“爹……您说的意思我懂!可是现在外面的欠款好多都不能及时收回,我们的成本又这么高,可这些雕版原木可都是要给现钱套的啊!我担心这样下去,书坊的运转会很困难呐。”

江繁远听到这里,停住脚步,沉思了一下,抚着自己下巴沉吟道:“你说的也有你的道理……外面催款的事情,看来也得抓紧了,等过几天,我和江云鹤到外面去跑跑。

“爹,要不我和您一起去吧。”

“你就在家里好好把书坊的事情安排一下,等你以后游刃有余了,爹就把雾阁的生意全交给你,催款这样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父亲并不同意她。

“爹,我要是个男的,你会不会让我去催款?”江爱真神态调皮的问。

“你看,爹什么时候小看你啦?再说,如果不是生在雾阁,你和我们大多数客家女人一样,也是犁、耙、辘、杵,样样能使;上山下地,事事在行啊。过两年哩,等你完全能够独挑大梁的时候,爹就省得操心啦!那时,我真要带着你娘,一身轻松,乐得逍遥,学学陶朱公泛舟江湖去喽!”江繁远笑起来。

“爹啊,您一向正身洁己,敦品励行,女儿要学习的时间还很多,怎么可以把担子一交就不管哩!假如那样的话,女儿肩上的担子,不是就成了下雨挑稻草——越挑越重吗?”江爱真继续追问。

“到了你挑起雾阁的担子就像挑稻草一样,爹就是多余的喽!”

“本来有爹挑雾阁这个担子,那就像挑稻草一样轻嘛,但是爹要把担子交给女儿一个人挑的时候,女儿不会的东西,不就成了那些加重担子、从天而降的落雨了吗?!”

江繁远嗔爱地:“鬼丫头!担子重了也要挑着啊,你总不能撂挑子吧?

“担子太重,承受不了的时候,也要暂时放下歇一歇啊。”

“哈哈。”

……

张天强和张天富到“半天崠”出工,正好在古堡镇巷道里碰见十番乐队。看见胡建礼,张天强叫住了他。

“建礼,又要出去啊?不歇几天?”

“哼……命里注定三管米,吃个半饱也要起。”

性格耿直的张天富看不过胡建礼低头丧气的样子:“我说建礼,好汉跌倒也要有个桩势!”

胡建礼却叹气道:“天富……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啊!”

张天强连忙岔开话头,问道:“你们这是去什么地方?”

胡建礼情绪不高:“上官家的孩子今天“做满月”。

“没事上‘半天崠’来吧,山上空气好,站在高处吹树叶,拉个琴什么的,真可以说是高山流水哩!”张天强鼓动他说。

“伯牙弹琴,子期何在?胡建礼悲凉感顿上心头,‘半天崠’的大山里,弹给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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