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天气凉快了许多。
亚瑟坐在桌子前,借着灯光翻看一大堆的文件。
那是尤瑟给他的任务,是用来训练即将成为王的他的。
即便有多么厌恶成为王,可他还是认真去完成,因为无论怎样,这些任务都是为了子民和国家,就算他不会成为王,但绝不会丢弃自己的责任,这是他身为一位骑士的自尊。
深夜,几乎所有人都已入睡,骑士和士兵会轮番看守巡逻,佣人中今天有几人负责值夜班,他们守候在厨房里,只等召唤。
四下安静,只是那蝉依旧不知疲倦的叫唤个不停,明月悬挂天空,星光黯淡,更让这月耀眼生辉,银色月光撒下,为所有被它照耀的一切镀上一层薄薄银辉。
文件已处理大半。亚瑟很是疲劳,这几天来都没怎么好好睡觉,一是因为这些文件之多,二是因为王位,对于成不成王这件事一直纠缠着他,若再不做出决定,恐怕会把他压垮。
放下手中的羽毛笔,亚瑟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火光摇曳,忽明忽暗,蝉鸣不停,让人心烦,他起身决定去外面走走。
外面的空气很清爽,比那间沉闷的房间不知好了多少倍,疲劳烦恼似乎在一瞬间一扫而光,他只觉得一身轻松,脚下的步伐也跟着轻快,嘴角终于出现一缕笑意。
大理石铺砌的走廊反射着月光,看起来朦朦胧胧,犹如梦境,庭院中的花草树木上有着银色的光辉,像是谁不小心把银粉撒上,此时正在月下闪闪发光。晚风拂面,夹着好闻的花香,接着从他的面前飘过白色的花瓣,循着那轨迹,他来到城堡的后面,竟看见一大片的白玫瑰花圃。
他的父亲尤瑟并非什么爱花之人,又怎会种这么多白玫瑰呢?
亚瑟的母亲早逝,所以关于她的事情亚瑟并不了解,也从没听人提过。
是为了纪念母亲的吗?
尤瑟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在亚瑟心中稍稍变了样子。
原来这个人也是个深情之人。
隐约间,亚瑟听见了什么声音,因为太小了,他也不太确定,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换作平时,他恐怕不会去在意,然而或许是因为现在也没什么事,他便循着声音过去看看。
越靠近,声音就越大,他可以确定那是挥剑的声音,剑挥的十分用力,不然也不会发出划破空气的声音。
这么晚了,是谁在练剑?
走过最后一个弯道,亚瑟看见了一名红发的少年。
是莫恩。
亚瑟一愣。
少年床着件单薄的衣衫,手持一把木剑,枯燥的重复挥剑的动作,她不知道挥了有多久,衣服被汗水打湿,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她脸上,浑身汗如雨下,她每挥一次,就会洒出汗水。
单纯的挥剑是一件无比枯燥的事情,一般人挥半个小时就心不在焉了,然而她这样有多久了呢?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从何时开始的?
她一定挥了很久很久。
但是,就算是这样,那双黑色的眼眸仍旧炯炯有神的看着前方,坚定不移。
那双眼睛在月亮下发着光。
耀眼而美丽。
让他羡慕。
如果,如果他也能如此坚定就好了。
但是他要坚定什么呢?坚定成为王?坚定不成为王?
亚瑟苦笑。
“亚瑟少爷?!”
察觉到其他人气息的莫恩停下动作,结果却看见了一脸苦恼的亚瑟,有些吃惊。
亚瑟迅速收起苦笑着的脸,又板起不苟言笑的面孔,他似乎有些窘迫,为自己在偷看这件事而窘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哦,哦。”匆忙回应后,亚瑟准备立刻离开。
然而爱管闲事的莫恩因为他那副罕见的困扰表情而不免担心。
“等一下,亚瑟少爷。”
亚瑟脚步一顿,还真停下了。
“我说啊,亚瑟少爷是在担心什么吗?”这话说得似乎太自以为是了,莫恩慌忙改口,“不,不是!我,那个,其实吧,我虽然不是什么心理辅导师,但绝不是个大嘴巴,亚瑟少爷如果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我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不然会成神经病的!”
结果越说越离谱。
莫恩觉得亚瑟绝对会生气的。
看着少年那副可笑的慌张模样,亚瑟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唉唉唉唉!居然笑了!
莫恩还是第一次看见亚瑟笑,跟发现新大陆一样没有高兴,只有错愕。
“什么心理辅导师,什么神经病,你这家伙还真够奇怪的。”
这两个名词莫恩也不好解释,只能憨笑着挠头装傻。
“不过,你说的对的确不能憋着,该说出来。那么,你愿意听我说吗?”
亚瑟的翠绿色眸子第一次用和善,甚至是拜托的眼神看着莫恩,受宠若惊的莫恩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亚瑟随意的坐在草地上,莫恩也跟着立马坐下。
“你不是说要听我说吗?为何还要做那么远?”亚瑟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子,示意她坐过来。
本来不情愿收受不起的莫恩被亚瑟瞪了一眼后,立刻移了过去。
亚瑟望着缀满了星星的夜空,用他好听的声音开始诉说自己的烦恼。
“我的母亲用她余下的生命换得了我的出生,我虽然没有直接见过她,但从油画上,人们的描述中见到了她,我的母亲很伟大很坚强,也很美丽,所有人都很爱戴她,我以有这样的母亲而骄傲。八岁的时候,梅林突然带着我离开王宫,来到了埃克特爵士的家里,一时间突然换了个环境,我很不习惯,但是有梅林陪在我的身边,所以我很安心,梅林就像我第二个父亲一样,比起这个父亲,梅林陪我的事情更长,不过这个父亲仍是我尊敬的人,毕竟因为他才有了我。”
“亚瑟少爷的父母都很了不起呢。”莫恩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