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心虚。凭什么一颗真诚的心就不会被世界辜负?或者应该说,正是拥有了一颗真诚的心,才有可能会被世界辜负吧。不被世界辜负的,只有一颗虚伪自私的心,它负责辜负世界。
我终于鼓起精神开始上亦明的花艺课。亦明看到我之后,露出了一个异样的神情,仿佛是一个于己有关的重要人物失而复得的感觉。我摇摇头将这种异样的感觉甩走。
“你最近好吗?”结束了课堂之后,他把我独自留了下来。
我笑了笑。
“已经恢复过来了。”我说。
“席彦艳说你这段时间的状态非常不对,所以她只让你做学徒该做的琐碎工作,没有让你接订单,怕你把订单搞砸了。”
“你向席彦艳问我的情况了?”我惊讶。
“我只是担心你。”他说:“她跟我说了你的事。我不希望你从此一蹶不振。你对美丽拥有很好的触觉,是天生的花艺师,我不希望失去你这名好学生。”
“不过是懂得植物的催眠语言罢了。”我苦笑:“我不是什么天生的花艺师。”
他沉默了好一阵子。
“无论如何,”他说,“我不希望你会拉下我的课。我想见到你。”
我心头猛然一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别过脸低头说道:“我会的,放心。”
当我独自一人亲手完成了一份小订单之后,钟杨奕开心道:“以往的赵娟终于回来了,我终于可以解放了!”
我不禁哭笑不得。
“这段时间为难了你吗?”我斜睨了他一眼,将弄好的白玫瑰花束凑近鼻子闻了一下,然后放下。
“确实为难到我了。”他说:“你不知道你这段时间以来就像一坨臭烘烘的大便一般,叫人退避三舍。”
“不至于。”
“这是席姐的原话,”他说道,“她要我不要碰你,不要跟你多说话,不然心情会被你影响,接着会影响到自己的工作。我们的工作就是通过花朵来传递送花者的心意,被影响到的话会砸招牌的。”
“台风贝碧嘉来的时候你们不是已经拆过一次招牌了吗?”我揶揄道。
他哈哈大笑起来。
“会开玩笑,证明真的已经恢复得不错了。”他说:“那我就放心大胆地把一个大订单交给你了。那是一个葬礼的花艺布置,去世的人是一个大企业家的儿子,二十二岁。”
“啊?”
“是登山的时候摔死的,”钟杨奕说道,“他很喜欢户外极限运动。”
“为什么是我?”我问他:“我从来没有那个经验。”
“是席姐接下那份订单的,她跟那名大企业家是好朋友,”他说,“但是我已经忙不过来了。她让我问一下你的意见,如果你能接就接,不能的话就由我一个人负责。说实话,我挺害怕接那种订单的,因为接完之后总会沉溺在一种悲伤情绪里面出不来。”
“那是因为你太敏感了。”我说。
“所以才需要你来拯救我啊!”他求饶。
我苦笑了一下,只好无可奈何地接了。
我懂得席彦艳的意思,她希望我能够通过这份订单彻底忙碌起来,让自己走出阴霾,顺便建立起对自己能力的信心。但毕竟这是我接的第一份大订单,虽然我知道她一定会帮助我,但难免心中有点忐忑。即使我自己也明白,我“天生”拥有当一名出色花艺师的能力,所以某种程度上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份大订单,跟我们合作的工作室竟然是亦明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