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不会打嘴仗了。
她一说,就把好些等着看好戏的人路子给堵了。
这意思说的,不就是燕靖予一心为民大义凛然,他们要是揪着这点不放,就是心中没有百姓,白拿俸禄的草包吗?
“嬴鲤,你私自调兵可知罪?”烨王果断转移目标。
嬴黎看着老皇帝:“知罪,我假冒汉王的命令调兵五千,矫诏拦敌,论罪当斩,但我拦截瓦剌,护驾有功,瓦剌全军覆没,扬朝廷威严,论功可大赏,功过相抵,足以免死。”
和她玩问罪那一套,还是太年轻了。
打了八年的仗,多大的功劳该怎么赏,这些人只怕还没她清楚呢。
她当年可是踩着夏隶制定的规矩底线行走的人,违抗军令还能保全自身让燕王无话可说,这可是本事。
嬴岐给她讲过大周国法,和夏隶早年定下的差不多,所以她心里门清。
果然,烨王的脸色难看的要命:“那你殴打凉州驻军大将的事又怎么算?”
“自然是死罪。”嬴黎抱拳:“皇上,臣女要弹劾荣泽有勾结外敌,卖主求荣之罪。”
她上来就玩大的,本来还气势汹汹的烨王直接慌了:“胡说八道,朝堂上岂容你信口开河。”
“嬴姑娘并非信口开河。”燕靖予接话:“臣带兵攻下上坯,经兄长首肯,可趁瓦剌不备攻克雄安,这样一来,雄关雄安上坯三座主城都在我军手里,拿下通海关便指日可待,但是,荣泽却违抗兄长命令,执意扣下援军,欲给瓦剌可趁之机,将臣等围死在上坯,这如果没有通敌之嫌,很难服众。”
燕靖予的外祖父沈毕忍不了了:“荣泽乃是烨王的小舅子,如此行事,只怕也是借了烨王的势。”
“这哪里是借势,这分明是想一石二鸟,替自己的亲外甥们扫清障碍,当然,也有可能是烨王主导通敌。”嬴岐阴阳怪气,一开口就把罪名罩的明明白白。
嬴黎忍不住点头:还得是自家老头儿,讲话一点也不客气。
气势汹汹的烨王赶紧抱拳:“皇上,臣绝无此心。”
嬴黎哼哼:“你没有,可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当不了皇帝,当个国舅爷也不错啊,真把雍王府的两位公子弄死了,还有哪位皇孙能强过你儿子?舅舅替外甥打算很正常。”
阴阳怪气的调调,说的烨王脸都绿了。
这年头造谣不犯法吗?
嬴家这个死丫头真是什么都敢说!
“数次抗旨。”老皇帝似乎完全没听见他们的话,眼睛盯着燕靖予:“也是朕往日太过纵容你了。”
燕靖予低着头:“孙儿知罪。”
“若是朕不罚你,岂非人人都可以违抗圣旨?”老皇帝重重拍桌,将大臣们都吓着了。
沈毕要站出来求情,嬴黎已经开口了:“皇上,这样的孙儿,也只有皇上可以教养出来,其他人家,求都求不来。”
她抱了抱拳,在老皇帝阴沉的目光中从容淡定:“若不是知道皇上心系百姓,世子如何敢以民为先擅自拦敌?若不是皇上昔日教导,世子有何本事能平定凉州兵变驱逐瓦剌?
骊山遇变,皇上起驾回京,旁人都以为是皇上以自身安危为重,他们又怎么会知道,皇上并非为了自己,而是替随行的官眷大臣考虑,不忍他们遇到危险,毕竟大臣们都是朝廷肱骨,不可辜负。
但百姓也不可能辜负,皇上心系百姓却不能明言,只怕心中也是进退两难,世子宁可承担抗旨的罪名也要为皇上分忧,为的就是让皇上不必担忧百姓,这样知心知意,为了皇上不顾自己的孙子,只怕其他人也教养不出来。”
她大大方方的给老皇帝拍了个感天动地的大马屁,不但把老皇帝镇住了,也把燕靖予镇住了。
马屁还能这样拍?
“不过皇上也该问罪。”嬴黎话锋一转:“否则大臣们不会答应,如此一来,也有损皇上威严。”
被马屁镇住的大臣们回了神,恨不得摇头表示自己不会不答应。
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燕靖予这么做全是为了给皇上分忧,他们要是执意给燕靖予问罪,不是存心膈应老皇帝嘛。
自己没本事替老皇帝分忧,也不许老皇帝的亲孙子替他分忧。
奸臣也不带这么干的。
“皇上。”嬴岐站出来:“臣以为,世子抗旨不假,但其为皇上分忧之心为真,且平定了凉州兵变,稳住边关,攻克三城,重创瓦剌都是大功,足以功过相抵。”
沈毕也道:“臣附议。”
病歪歪的太子这才开口:“皇上,儿臣无能,若无靖予擅自做主前往凉州平叛,由儿臣过问此事,时间一耽搁,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他虽有罪,却解了朝廷危急,还请皇上从轻处置。”
他开口求情,许多大臣都赶紧表态。
烨王一党很不服,大理寺卿赵大人站出来:“皇上,世子虽然立下大功,但若不处置,开了抗旨不遵的头,难保不会有人效仿。”
“赵大人说的没错。”嬴黎表示肯定:“世子抗旨,处置他理所当然,他虽立功,但赏罚分明更能彰显帝王气势,震慑他人。”
她没有一味的偏袒燕靖予,这让烨王的人很难再开口问罪。
但烨王的老丈人勇胜伯站了出来:“皇上,臣听说,世子在平定凉州兵变的时候,曾亲口承认叛军口中的话,说什么朝廷贪腐严重,皇上只顾自己享乐云云,而且,还对叛军道歉,说对不住他们,更是说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话,并肯定了他们造反没错一事。”
此话一出,大殿的气氛再度微妙压抑起来。
燕靖予目光微沉,果然,自己为了劝降说的话,还是被拿来做文章了。
这话让沈毕与嬴岐都沉默了,其他大臣更是一个二个都沉默着思量起来。
若真有其事,那燕靖予的罪名更大。
“忽悠叛军的话也能拿来做文章?”嬴黎嗤笑出来:“那按你的意思,要直白的告诉叛军,你们敢造反,死路一条,要不赶紧回头,就杀了你全家,谁都不是吓大了,人家都敢造反了,还怕你几句威胁?真这么说,不是上赶着把凉州大军推向瓦剌吗?劝降也是有技巧的。”
抛去一切文绉绉的措辞,说出来的话就直白多了,也直接多了。
勇胜伯梗着脖子继续犟:“若非心里有这样的想法,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皇上一代明君,叛军给自己找理由,世子还给予安慰,实在是辜负皇上。”
“啧啧啧~”嬴黎咂咂嘴:“那你试想一下,叛军说皇上昏庸,世子上去就说我爷爷不是,然后巴拉巴拉的争执起来,你确定叛军不会一刀宰了他?
凉州情况特殊,将领都是被张行俭诱骗才投敌的,后来他们果断与瓦剌开战,就足以证明他们并不想投敌,甚至是造反,也是张行俭几人鼓动所致。
这样的情况,当以稳住军心劝降为主,大丈夫尚且能屈能伸,皇上身为一国之君,难道就担不起几句莫须有的骂名?真要按照你的法子,那不是劝降,那是逼反。”
她气势足口舌利,说起来头头是道,勇胜伯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看着勇胜伯颓败的脸色,嬴黎得意洋洋:小样儿,今儿个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把高帽子扣在头上让人想摘都摘不下来。
她看了一眼老皇帝,果然老皇帝的脸色很无语,他就是担不起莫须有的骂名,但他不能说,憋屈。
“不过,臣女以为,世子也应当受罚。”嬴黎抱抱拳:“即便是为了劝降,也要拿出朝廷气势维护皇上的声誉,大不了把命丢了,由着叛军造反,就算是放任事情闹大,也绝对不能低头掉了气势,相信等叛军真的杀来邺城,诸位也会意维护皇上为重,宁做刀下鬼,不做叛军奴。”
众人:“......”
你是存心膈应我们的对吧?
“咳咳。”老皇帝干咳了两声,对众臣的表现很不满意,还狠狠的剜了勇胜伯一眼。
烨王也瞪了勇胜伯一眼:说不过就别提,瞧瞧,被怼的灰头土脸了吧。
燕靖予则细细的看着嬴黎,出乎意料的惊喜:这思路和口才,不像是只晓得吃饭打架的主儿啊。
果然,他还是没把人看透。
嬴氏一帮老头儿却嘚瑟的不行:看看,这就是我们家姑姑!
“嬴鲤说的也不无道理。”老皇帝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