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转头,脸上笑容变得有些清冷,眉头紧皱地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香囊随意看了看。
岁晏正在被子里拱来拱去,不知道在开心些什么。
端明崇看了拱起的锦被一眼,眸子一暗,飞快地将香囊扔在了一旁的炭盆里。
炭火飞快被香囊吞没,不一会便烧成一团灰烬。
端明崇垂眸看着炭盆中被火舌烧毁的香囊,琥珀色的眸子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
他轻声喃喃道:“江、恩、和。”
岁晏靠着自己的厚脸皮,成功入住端明崇的寝殿——虽然太子殿下依然君子的不肯碰他一下,每天恨不得把自己挪到床沿去睡。
就这么悠哉悠哉过了半个月,草长莺飞,乱花琳琅。
岁晏的身体被端明崇养的大好,脸蛋也长了些肉,看着红润了许多,只是大概是在长身体的年纪,每晚双腿的筋骨都在发疯地痉挛,岁晏夜夜都被痛得鬼哭狼嚎,顺便暗搓搓地往小殿下怀里乱扑腾,占足了便宜。
这一日端明崇去内阁议事,昨晚双腿抽了一夜筋的岁晏打着颤打算去御花园赏花,伺候的宫人看他步履蹒跚还在坚持往御花园跑,跟在后面小声劝着。
岁晏摆摆手:“没事,不用管我,我走一走就行了。”
小侯爷身残志坚,艰难一步步挪到了御花园,左右看了看,将跟着他的宫人挥退,自己一人坐在了池塘旁的凉亭里。
不一会,幽静小道匆匆跑来一个人影。
岁晏一眼瞧见,忙道:“这儿呢!”
那人飞快跑来,走到近处露出一张鼻青脸肿的脸蛋,正是江恩和。
岁晏一看,吓了一跳:“嚯喔!江大人,今儿怎么是这么一副尊容?”
江恩和几步踏上台阶,怒气冲冲道:“我招你惹你了!?你至于这么坑我吗?再说你都收了我的贿赂了,怎么还给太子殿下告状呢?”
岁晏:“……”
岁晏无辜眨了眨眼睛:“什么?”
江恩和怒气不减:“你可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在翰林院待得好好的,前几日太子殿下突然来找我,让我负责一件旧案!呸了我!这件事旁人没人敢接,怎么平白无故落我头上了?难道不是你在太子殿下那吹枕边风,我才这么倒霉的吗?”
岁晏被骂得一脸懵然,不过看在那句枕边风让他听得很舒服,也难得没有和江恩和计较,他耐着性子道:“怎么?你不接手这个案子,太子还打你不成?”
江恩和有些赧然,不自在地摸了摸脸上的伤,小声嘀咕道:“我这是在闹市街上追一个偷我钱的熊崽子追的,那个臭丫头,别让我抓到她,要不然我要她好看!”
岁晏还是头一回发现江恩和这人还是挺有趣的,他挑挑眉:“所以,你就把我叫出来,是想要让我替你推掉这件案子?”
江恩和屈辱地点头。
岁晏道:“那你先告诉我,是什么案子让你想烫手山芋一样想要往外扔?”
江恩和想了想,才凑到岁晏耳畔小声道:“是之前尹令枫贪污的案子,殿下好像要重查。”
岁晏眸子一颤。
岁晏道:“他为什么突然查这个?”
江恩和几乎要尖叫了:“我也很想知道啊啊啊!”
岁晏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冷静一些,多大点事儿啊,既然太子殿下要你查,你就放手查去呗,担心什么。”
江恩和撇撇嘴:“你说的倒是容易,当年尹令枫一案,朝中多少大臣为他求情喊冤,皇上不依然还是为了保全五殿下而直接下罪。我要接手了这个案子,不是自找死路吗?”
岁晏想起现在端熹晨的情况,勾唇笑了笑:“那可未必,说不定现在正是翻案的好时机。”
江恩和被吓坏了,脑子不转筋,茫然道:“什么?”
岁晏正待说话,一旁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离得极近的两人迅速分开,偏头往旁边看去。
端熹晨一袭黑袍,带着几个侍从从一旁小道上出来,似乎也是来赏花。
岁晏一看到端熹晨的脸,身体本能一僵,内心深处的恐惧潮水般泛上来,不过很快便被他强行压制住了。
端熹晨似乎瞧见了岁晏,沉着脸朝他走来。
他大病了一场,身形孱弱不知是不是那药香的缘故,整个人气质大变,阴森深沉,眼神满是阴鸷之色。
岁晏和江恩和站起身,朝他行礼。
“见过五殿下。”
端熹晨快步走上前,冷冷看着双腿打颤险些站不稳的岁晏,半晌才道:“起。”
两人这才站起来。
端熹晨冷眼看着岁晏,皮笑肉不笑,道:“小侯爷,许久不见,你依旧这般美艳。”
在一旁的江恩和脸色一沉,他似乎没料到端熹晨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岁晏这么不尊重,语气几乎将岁晏当成风尘之人对待。
岁晏面不改色,淡淡道:“五殿下也许久不见,依然像市井之人那般无理粗鄙。”
端熹晨:“……”
江恩和:“……”
似乎更没料到岁晏敢当众嘲讽他,端熹晨愣了一瞬。
岁晏突然“啊”了一声,偏头毫无诚意地告罪道:“真是对不住啊五殿下,我这病了好几日,现在还没好全,脑子有点不好使,太子殿下总是让我不要乱跑,唯恐胡言乱语得罪了人,还希望您原谅我的口无遮拦,不要同太子告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