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明崇和岁晏在偏院用了饭,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又哄着岁晏喝了药。
岁晏捧着药,看一眼端明崇再喝一口药,全当拿端明崇的脸下药了。
端明崇也没在意,含笑看着他。
岁晏看了一会,碗里的药也见了底,这才将碗放下,问道:“殿下,你信更雪大师的卜卦吗?”
端明崇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小纸包蜜饯,悄悄塞到了岁晏嘴里,道:“更雪大师是相国寺得道高僧,参禅悟道,纳苦为智,广施恩泽……”
岁晏听得头晕,忙打断他:“殿下,我不想听佛经,您只说信不信呗?”
端明崇无奈失笑道:“神佛之事,宁可信有。前些年更雪大师曾为国运占卜,几次天灾大祸都一一应验了,正因如此父皇才这般重视相国寺。”
那便是信了。
岁晏将蜜饯咬在嘴里,平日里甜腻的果脯现在却尝不出丝毫甜味。
就很烦。
过了片刻,岁晏有些困倦,拉着端明崇就往内室走,打算赔礼。
端明崇被他拉着手走进内室,瞥见床幔半遮的床榻,不知想到什么,有些赧然地停下了步子。
岁晏疑惑道:“怎么了?”
端明崇摇头:“没什么。”
岁晏“哦”了一声,先将安神香点燃,这才坐在榻边解外袍的衣带。
端明崇本是在床边隐隐无措,瞧见岁晏的动作立刻一把冲上前去,抓住了岁晏的手。
岁晏抬头看他,眸露疑惑。
端明崇眼神落在床沿的雕花上,抿着唇不太自然道:“当、当心着凉,衣服就不用脱了吧。”
岁晏:“……”
岁晏方才只是一时嘴快才撩骚了一句,吃了个饭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没想到端明崇竟然还一直记着。
岁晏看着端明崇的侧脸,心道:“这样的人,让我怎么放手?”
他本来没什么旖念,瞧见太子殿下这般赧然可欺的模样,突然想着将两人关系再进一步。
岁晏蠢蠢欲动,在端明崇刚想要将他系衣带时,猛地按住端明崇的肩膀,顺势将他压在了榻上。
端明崇猝不及防被压倒,有些诧异地看着岁晏。
岁晏在病中也没有束发,只是用一根暗紫纹发带将上半边头发束起,剩余的及腰墨发披散在两肩,随着他的动作垂下,轻柔地落在端明崇的耳旁。
端明崇身体猛地僵成柱子,和外面屋檐的冰棱有得一比。
岁晏伏在他身上,双手撑在两侧,因离得太近,呼吸的热气喷洒在端明崇脸侧,没一会便令他整张脸都红了。
岁晏一句废话没多说,俯下身便吻上了端明崇的薄唇。
端明崇一怔,琥珀色的瞳孔剧缩。
两人之前也有过这般的亲密接触,端明崇却每次都会觉得脸红心跳,这一次也是。
只是他心还没快跳两下,便感觉岁晏竟然张开了唇,用舌尖轻柔地撬开他的唇,探了进去。
端明崇:“……”
这一下,端明崇心跳得如同要从胸口暴出来,耳畔一阵嗡鸣声,咚咚震个不停。
岁晏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将舌尖探进去之后竟然还暧昧至极地勾住了端明崇的舌。
两唇相覆,鼻息间全是方才蜜饯的香气。
端明崇原本身体僵直,被岁晏这般找死的撩拨,两只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环住他的背,猛地一施力强行将半伏在他身上的岁晏拉了下去。
两人身体相贴,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声。
很快,唇分,两人额头相抵,相顾无言。
岁晏微弱喘息着,腿不安分地动了动,半晌才哑声道:“殿下,更雪大师为我卜了一卦,说我在二十三岁前命有一劫,若是留在京城怕是会丧命。”
端明崇正脸红心跳着,乍一听到这句话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岁晏轻轻俯下身趴在端明崇颈窝,双手紧紧抱着他,喃喃道:“我不想瞒着你,我也不想离开京城,殿下,你帮帮我,我到底该如何做?”
端明崇伸手抱着岁晏的腰,听着他的话,一时有些怔然。
这是岁晏这些年来,第一次向他求助。
岁晏此人虽然瞧着玩世不恭,实际上心中自有一杆秤,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算是遇到再难的事也从未求过其他人。
岁晏每回遇到难事时,总是想着:“我什么都能处理好,所以没关系。”
而这一回,他却完全不想再自己挨着了。
许是端明崇太过宠他,不知不觉间让岁晏有些依赖,这次的事他只想撒手不管,全都交给端明崇来处理。
两人静静相拥片刻,端明崇才突然道:“我会护着你。”
岁晏浑身一僵,微微抬头看他。
端明崇眉目间全是认真:“就如同四年前我向你承诺的,在这京城中,我会永远护着你,不会让人置身危险中。”
岁晏愣愣看着他。
端明崇伸手轻轻在他发红的眼尾拂过,柔声道:“你不信我吗?”
岁晏讷讷道:“我……”
他刚想说自己相信,话到嘴边却顿住了。
岁晏感受到自己掌心下温暖的身体,半晌才喃喃道:“我不是不信,我只是……”
他将额头抵在端明崇胸口,哑声道:“……我只是怕死。”
人生在世,又有哪一个是完全不畏惧死的?
端明崇声音更柔:“我不会让你死的。”
岁晏道:“你说话算数吗?”
端明崇失笑,他不想说一些有的没的吓到现在小心翼翼的岁晏,只能尽量让自己声音更加温柔。
“孤千金一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