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晏在东宫只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被岁珣给接回了侯府。
岁晏知道端明崇要处理后续烂摊子,八成没工夫陪他,便乖顺地跟着岁珣回去了。
马车悠悠在侯府台阶前停下,岁珣从里面出来,伸出手,道:“小心点。”
岁晏撩着车帘,扶着岁珣脚步虚浮地从马车上下来,脸色还是有些病态的苍白。
江宁听到消息已出来相迎。
饶是已经嫁人,江宁除了将长发用粗糙的桃花簪挽成了发髻外,其他并无任何变化,瞧人时依然是冰雪般的冷淡。
她瞧见岁晏回来,道:“忘归无事吧?”
岁晏:“江……”
岁珣猛地掐了一把岁晏的腰。
岁晏:“……”
“……二嫂。”岁晏的话硬生生转了个话头,艰难地保持了微笑,“我没事。”
江宁道:“唤姐姐便好。”
岁晏:“这不合规……”
岁珣又掐了他一把。
“……如此甚好。”岁晏保持微笑,“二姐。”
江宁点头,道:“你那位郎中已在偏院等候多时,好像闲得已经开始晒药了。”
岁晏忙道:“好,我马上就过去。”
他回头看了岁珣一眼,岁珣点头:“去吧,晌午我去看你。”
岁晏“嗯”了一声,抱着小手炉跑了。
岁珣看到他离开了,才和江宁并肩往前院走。
“出什么事了吗?”
江宁看着侯府下人正在池塘旁破冰,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中午吃鱼吧。”
岁珣道:“好,吃全鱼宴。”
江宁偏头看了看他,古怪道:“你别告诉我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岁珣疑惑道:“什么意思?我是个武人,脑子本就不活泛,你有话直说吧。”
江宁站定,看了他半天,才提醒道:“若是说吃鱼的话,江南水乡的鱼才是一绝吧。”
岁珣顿时噎住。
江宁索性开门见山:“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江南?”
岁珣道:“可能要等一等。”
江宁:“呵。”
男人。
江宁甩手便走,岁珣忙在后面追。
“阿宁……阿宁!”
岁珣快步追上去,道:“你不要生气,再过一个月,我将朝堂之事处理,就能直接去江南,你……”
江宁反手将手腕从岁珣手中抽出,与此同时脚往前一错,干净利落地冲着岁珣胸口骤然拍出一掌。
岁珣猝不及防后退一步。
江宁宽袖轻飘飘落下,眼睛眨也不眨。
岁珣同她喂招切磋惯了,也不反抗,被拂了一下站稳后立刻坚持去抓江宁的手。
意外的是,江宁并没有多么生气——可能也是她不行于色惯了,就算生气岁珣也瞧不出来。
岁珣轻声道:“到底怎么了?”
江宁将手收回,抿了抿唇才道:“京城不能多留。”
岁珣道:“为什么?”
江宁扫了周围,才轻声道:“你此番险些为了忘归出兵京城,难道就不怕皇帝忌惮吗?”
岁珣蹙眉道:“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而且当时禁军和城防全都是太子的人,不会有人知晓城外集兵之事的……”
江宁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岁珣一怔,眉头这才皱了起来。
“你是说……”
江宁道:“昨日众臣有目共睹,当朝皇帝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朝中人心中都门清得很,他就算活还能撑几年。”
江宁说的,是未来皇帝。
“太子的储君位置本就不容撼动,更何况这一遭一连将两个皇子牵扯进来下了罪,皇帝选无可选,几年后登基的必定是太子。”
江宁深吸了一口气,道:“而这一回,你为了忘归这么大张旗鼓险些踏进京城,太子就算一时不计较,难免登基后会心生忌惮。”
岁珣神色复杂地看着江宁。
江宁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直接瞪了他一眼:“你都有反心了,还敢在京城待着是怕死的不够快吗?”
岁珣道:“太子……他待忘归极好……”
江宁反问道:“你是忘归吗?”
岁珣:“……”
“他对忘归好,并不代表对整个岁家就好。”
岁珣皱眉道:“我知道,但是他和太子之事还未落定,我不能把他一人留在京城。”
江宁幽幽看着他,道:“你确定自己心里有数?”
岁珣点头:“有。”
江宁这才点头:“好。”
她说完,转身就走。
岁珣又快步追上去。
“那今天还吃鱼吗?”
“不吃。”
“为何?方才你还说想吃。”
“现在不想了。”
“为何?”
江宁被他问的烦了,冷淡看他:“我现在只想吃江南的鱼。”
岁珣立刻不说话了。
偏院中,君景行正在院子里晒药,远远瞧见岁晏裹着披风进来,忙起身迎了上去。
“侯爷。”君景行道,“听说你昨天同太子在金銮殿上郎情妾意含情脉脉,就差把你们的私情宣之天下了,有这回事吗?”
岁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