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绯看着沈初,有点发懵。
她本来就没觉得沈初会骗自己,刚才的反问顶多表达了自己的不敢置信。
而这份“不敢置信”,也是因为信了事实,才会难以接受。
误会了一个男生和另一个男生的感情,白绯本来以为沈初是要生气的。
可是沈初不太像生气,他更像是被抓住了把柄了孩子,一个劲地去解释并不是这样。
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说话?”沈初抬头,看向白绯。
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却又担心被别人看出来。
白绯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
“对不起,我误会了。”小姑娘耷拉着脑袋,向他道歉。
“没关系。”沈初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他看着桌子愣了一会儿,随后四下看了看,从桌洞里掏出一根笔来。
“今天没有大晚自习,”白绯好心提醒道,“你要在这看书吗?”
沈初抬眸看了白绯一眼,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哦”了一声:“不看。”
他又把笔放回了桌洞,站起身对着黑板发了会儿呆。
“你没事吧?”白绯看着沈初这六神无主的样子,觉得太不对劲了。
“没事。”沈初转身就走。
“你的可乐。”白绯拿过桌上可乐,小跑几步递过去。
沈初被叫住,想都没想接了过来。
直到出了教室,他才反应过来,这可乐并不是自己的。
他在干什么?沈初自己也不知道了。
“沈初,”白绯壮着胆子,拉住沈初的衣角,“我,我请你吃冰棍,行不行?”
淮城一中里面只有食堂一家小卖部,每天只在中午和晚上开两个小时。
如果课间嘴馋,只能去教学楼后门的那家隐秘小卖部。
要什么冰棍隔着门说一声,那头的店家就从从缝隙里递进来。
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而又因为路程太远,所以课间都是拉着朋友一起去。
久而久之,“请你吃冰棍”就引申为了“咱俩出去溜达溜达”的意思。
沈初脑子有点晕乎乎的,不管想不想,都点了点头。
晚上快七点,天已经暗了下来。
教学楼后门大开着,白绯蹦蹦跳跳跑出去,举了两根老冰棍回来。
沈初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让人小姑娘请吃东西,挺不好意思的。
“沈,沈初呀,”白绯舔了舔冰棍,有点紧张,“我能,能跟你去走走操场吗?”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沈初“嗯”了一声,跟着白绯走向操场。
“我有件事,想,想跟你说一说,”白绯低着头,磕磕绊绊地说着。
沈初几口咬掉冰棍的一半,冰渣混着糖水,喉结一滚咽下去:“你说。”
夏虫乱飞,聚在操场的巨大镁光灯下,白绯低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顺着木签流下来的黏腻。
“我的事情很不好听,你要是不想听了,就,就走。”白绯道。
沈初又“嗯”了一声,几口吃下另一半冰棍。
“付明清他前几天来找我了,”白绯吸了口气,鼻子一酸又想哭了,“他跟我道歉了,说都是因为他,我才一个朋友都没有。”
沈初有些意外。
付明清这豹子是换了个芯子?怎么突然开窍了?
“我想想,也不是,”白绯眼眶红了一圈,“是我太没用了,被人欺负就只知道哭,所以付明清才会生气。”
沈初听着小姑娘的心思,突然觉得还挺甜。
看白绯这样子,和付明清八/九不离十了。
“我以前很怕他的,也怕季泽,”白绯的冰棍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她也不吃,拿在手里,“因为我小时候总被一只老虎欺负,他说要把我吃掉,说他吃我是天经地义的。”
两人走到一个垃圾桶边,沈初把自己的那根冰棍签扔了。
他看看白绯,把她没吃几口、却化得差不多的冰棍也给扔了。
“别哭了,好好说。”沈初拿过白绯手上的纸巾,两人都把手擦了擦。
“之前我还劝你别和季泽在一起玩,其实不仅仅是因为季泽是狼。”白绯停下脚步,抬手抹抹眼泪。
小姑娘深深吸了一口气,抱着赴死的心态,闭上眼道:“还因为那个时候我很喜欢你。”
沈初站在白绯身边,愣了片刻后诧异着叹出了一声笑意。
白绯喜欢的是自己?他之前还帮着方恒研究小姑娘的心思,结果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沈初低下头,去看塑胶跑道上被灯光拉长的影子。
他有什么好喜欢的?
“你是我心里的英雄,”白绯睁开眼睛,声音带着哭腔,微微发抖,“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不因自己是只食草动物而自暴自弃,也不屈服于他人的欺凌践踏。
足够强大去处理发生的一切事情,却依旧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
晚风轻拂,吹乱姑娘家的碎发。
沈初看着眼前哭红了眼的白绯,觉得自己还不如她。
“我很喜欢付明清,我想跟他考一个大学。”白绯道。
沈初:“……”
不是?刚才不还喜欢他吗?
“我以为季泽在一起了,”白绯小声道,“我觉得你都可以和狼在一起,我也不应该因为付明清是豹子就拒绝他。”
结果这两人还没在一起。
她这份勇气,也不知道借的谁的。
“出生不是自己定的,因为对方是食肉动物而远离,和因为对方没钱而嫌弃,有什么区别呢?”
小姑娘细软的声音,在这个夏夜里却落得掷地有声。
沈初似乎听得认真,他愣了半晌,才轻轻点头:“你说得对。”
白绯噼里啪啦一通说完后,怂了。
她牙齿打颤,“得得得”抖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