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少源升官。
宁家两兄弟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原先杨翰在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集聚在他的身上。
加上他找过宁林的麻烦,宁桃和宁林身边除了马富贵这几个好朋友之外,倒是极少有人与他们攀关系。
尤其是家里有背景的学生们,更没把他们当回事。
如今,宁少源一跃成为一府之长,原先没什么来往的,甚至在路上都没打过着呼的同学,一个个都凑了过来。
有的官位和宁少源差不多,还有几个是东临府下属州县的子弟。
林林总总,大牛一下子记了两三页的名单。
宁桃看得就有些头大,问宁林道:“你都记住了吗?对得上号吗?”
宁林道:“差不多。”
他记忆力其实在宁家几个孩子里是最好的。
虽然不及马富贵的过目不忘,但是比起宁桃和宁棋,还是更胜一筹。
再加上他小时候被霸凌过。
特别的会察言观色,什么样的人有什么特征,他只要多看两眼,差不多就能对上了。
宁桃一边做笔记,一边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记不住他们的脸。”
一个个笑容特别标准,特别模式化。
充满了职业假笑的赶脚。
其实他背书的时候也不算太慢,可偏偏在人脸方面,却有点迷盲。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脸盲症?
宁林道:“没事,下次多遇上几次,你就记住了。”
“他们有什么特征,我一会标在后头,你看上两遍,就差不多记住了。”
“这挺好!”
宁桃说完,继续低头抄书。
大牛在一旁帮忙磨墨,东桂颇为羡慕道:“大牛,你什么时候也教我读书识字吧。”
“好呀,明日就教你。”
宁桃发现,自打宁少源升了官。
他认识的人,从个位数,一下子增加到了三位数。
在他去藏书楼还书时,偶尔遇到师兄,还会告诉他,看什么书比较有用,什么书只需要看一部分就好。
宁桃都一一记在心里。
不过很不巧,他依旧记不住师兄们的脸。
倒是把书名和内容记得清清楚楚。
在宁林参加了七次考试之后,宁桃总算是记住了经常与他打着呼的师兄们的脸。
也就在这时,临近过年,经过三个来月的检测,先生根据成绩,与每一位同学都进行了谈话。
家里离得远得同学,已经陆陆续续背着包回乡过年去了。
赵子行同学也提前离开了。
先生给宁林的建议时,可以去试试。
过的几率还是非常大的,因为这几次考试的题目,除了书院自己出的之外,还有两次是根据各地这几年来的考题,综合出来的。
这段时间,先生还陆陆续续给无边无际讲了历年来考题的重要点知识,像极了五三、黄岗,名师之类的。
宁林除了第一次成绩不理想之外,剩下的几次,均保持在八十分左右。
也就说,他想要名次好看怕是有些困难,然而,要中倒是不难。
宁林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他想要搞个大的,而不是说挂末尾这种感觉。
虽然年纪小中了秀才说出去确实好听,然而,若是吊末尾,他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
宁桃明白他的想法。
宁林的成绩这么稳定,只能说明一点。
他所学的知识,也相对稳定,不能提高成绩的可能,宁桃感觉有可能与他的年纪和经历有关,或者说自身的性格有关。
宁桃这三个月,每隔两天都要交一篇文章。
先生从最初的五百字,增加到中期的一千字。
又从一千字,精减到五百字,有时候一篇文章中,能提到两三个典故,而有的文章只需要一个。
不过宁桃的文章,结合实际方面比同班同学都要强。
先生不止一次在课堂上把他的文章当成范例在讲,而宁林的文章,却恰恰与他相反,典故什么的,都用得杠杠的,文笔也挺华丽,用词更不用说了。
花团锦簇之间,却总让人感觉少了点什么。
回到家,宁林把自己的想法和宁少源提了一下。
宁少源也翻了翻他的答卷。
需要写见解与论点的地方,他的确是挺不足的。
引经据典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
文词之间可见功底。
看完老大的,他又翻了翻老二的,好么,老二的风格与老大完全不同。
能简则简,能省则省,但是每一句话都能提到点子上,唯一的不足就是词语相当匮乏。
跟他的性格一样,略显急躁。
“你们俩要是综合一下就好了。”
老大的遗词用句分老二一些,老二的想法与点子匀给老大一些,应该就完美了。
可惜,这两人怕是谁也学不来谁。
“去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自己的不足?我告诉你,凡是能中秀才的,都已经算是佼佼者了,有的人一辈子,都死磕在童生这一份上呢,而有的人,连童生都考不上,你若是明年能考上秀才,不论名次,以你的年纪,也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
“如果,是垫底,您也不会觉得是我的错?”
“这等事情,有何对错?”
杨柳县总人口也就七八万,算是周边的大县了,不过每年参加县试的人数却不是最多的。
再加上两代帝王对于科举的改革。
已经不是起初那种只看文章的好坏而定夺的时候了。
据小道消息,从这一次县试开始,会逐步改革,朝廷想要的人才,再也不是那种单一的只会背书和写诗的了。
更多的是你的综合实力,所以宁林这种,除了文章分数可能会低一些,但是旁的分数却能提上去,综合起来成绩也是不错的。
被宁少源一鼓舞,宁林倒是下定了决定,明年去考。
宁少源的意思,过了正月初五两人就动身,到时候拿着举荐信,直接去报名,住处方面,宁少海上次回去,已经与王大老爷说好了。
就住在王家在县城的宅子里,刚好与王家的二个孩子一起读书。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如果先生那里得不到答案,就找彭教谕,至于宁桃他也会写信让董教谕帮忙找个私塾,或者去县学蹭段时间的课。
出了书房,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宁桃瞧见翠珠和柱子在二门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而后喜滋滋的抱着一个大纸袋子往回跑……
宁桃戳了一下旁边的宁林,“闻到没有,糖炒栗子的味道。”
大冷的天,热呼的栗子香味一时散不了,宁林点头。
宁桃朝他眨了眨眼睛,“借我点银子,我去买两包……”
宁林:“……”
自打跟宁桃和好之后,他的小金库就日渐消瘦。
宁桃磨着宁林给他买了一些好吃的。
两人喜滋滋地边走边往回走,刚巧碰到刘家三兄弟来送年礼。
刘三看到宁桃顺手就从他怀里抢吃的。
看着他们家现在的宅子,一个劲夸道:“桃子,你们家现在这个宅子,比在新州的可气派多了。”
宁桃心想,这是知府住的地方,能跟知州住的比吗?
本朝等级不说多森严。
但是该有的规格,其实还是分得清的。
就好比,什么尺码的东西,知府能用,知州就不能用。
阳宅大概看不出,但是阴宅方面尤其明显。
好么,他现在已经变神叨了。
如今这宅子,据说是前任的前任曾经住过的。
那位大人清正廉明,在东临府做了几件大事,被调到了京都,可惜他太刚了,得罪了当时特别受宠的贵妃的哥哥,总之,被降级了。
至今还是个国子监祭酒。
不过,宁桃觉得,指不定人家更喜欢这样的悠闲生活呢?
说实在的,他就挺羡慕刘泊的。
有实力去当官,可我就不稀罕,怎么着都感觉是一种暗戳戳的炫耀。
刘家三兄弟此次来除了送年礼之外。
还给宁香带了好几本书。
刘二趁着大家都齐聚在王老太太那儿,这才把给宁香的东西拿了出来,笑道:“先前听桃子说,大姑娘平时就喜欢看些书解解闷,书院旁的不敢说,藏书倒是还有不少,大姑娘先瞧瞧,这几本可还行,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写个单子,下次来给大姑娘送来。”
宁香接过书扫了两眼,连连道谢。
最上头是一本书页已经泛黄的棋谱,中间还有一本菜谱,一本专门做点心的小册子,几本书一瞧下来,基本上小姑娘喜欢的他都送来了。
宁桃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宁林又拉了他一下,小声道:“你确定爹相中的不是刘二?”
宁桃张了张嘴。
话实在说不出口,关键是刘大这个人,平时在他们面前,倒是挺能说得开得。
能言会道,特别会做人,可一见到宁香,那张脸跟猴屁股似的,就连舌头都大了,跟喝多了假酒没什么两样。
倒是宁棋凑过去把刘家送来的果子给拆了开来。
还真别说,全是书院自产的。
书院有一个地窑,据说里面四季都藏着冰,也不知道怎么设计的,里面的冰常年不化,夏天太热的时候,还会有人上山来买。
而书院也会将藏冰拿出来,给学生们做几顿冰镇果子、醋梅汤之类的。
宁桃去的时候,还吃过两顿,完美。
他们的果子,也是平时用来给学生加餐的。
一年四季倒是不担心孩子们营养不良,非常的不错。
王氏见宁棋手快把果子都给拆了,只好让人拿下去洗洗切了装盘里。
宁桃想起,王老太太有喝羊乳的习惯。
家里厨房便把剩下的羊乳做成了奶酪,其实这年头的奶酪和他上辈子的酸奶差不多,只是要更加稠一些。
宁桃便跟提着果子下去的嬷嬷说了一声。
再帮他拿一碗奶酪来。
嬷嬷道:“同在吃是不是太凉了些?”
“没事。”
酸奶他也不能加热了吃呀。
寒山书院位于东临府境内,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刘家三兄弟除了来给他们送节礼之外,还要在城里买些东西回去。
所以要在宁家住两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