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淮东钱庄的参与,垦荒屯种的速度得到极大的提高。
截止到这时,共在堤内筑围拢屋一百八十座,开垦荒地三十六万亩。
虽说垦荒屯种最大的意义,在于安置工辎营家属、安置流民,为淮东军保证充足而稳定、可靠的兵员。
但是,就算是最直接的,淮东从里面并非无利可图。
虽说屯寨三五年内还不能给淮东提供租税收,然而这五万屯户,在过去一年,共消耗了淮东冶铁工场所生产的近一半铁。仅靠这一部分的收入,淮东冶铁工场就维持了全年的成本支出。
也是如此,淮东军司才能不用花什么代价,就从冶铁工场获得二十万斤精铁用于兵甲、战船及其他战械的制造上。
当然了,淮东钱庄的钱息收入,厘金局首先要征收一成五的钱税。如今淮东钱庄向屯寨放贷规模超过一百万两银。理论上,厘金局每年可以据此向钱庄征收两万两千五两银的钱税。
此时,过去一年,从崇州转运的石灰、煤、铁砂、桐油、木料、棉丝等,都比以往增加了一倍有余;相比较林缚来崇州之前,数量更是激增加数十倍、上百倍不等。
海东商路暂时还由军司垄断,收入不计入厘金局;在扣除津海粮道的商税收入之后,厘金局在过去一年里,其他商税厘金及工矿税等收入就高达二十万两银。
其实这些收入,并不能令人惊喜;即使从盐银保粮及津海粮道上所得的银子都用去修捍海堤外,淮东也不缺银子。
淮东诸多工造,林缚最重视冶铁及造船,一来这是淮东基地的根本,二来这两桩工造,对淮东军的战斗力水平提高,有最直接的促进作用。
相比较之下,垄断海东生丝贸易,才是淮东最丰厚的利润来源。
过去一年,淮东自产生丝加上从海虞陈家及海陵等地收购生丝运往海东贩卖,共计三千担。三千担生丝,为淮东提供约七十万两银的净利。
要是将这个数字透露出去,保管能吓掉许多人的大牙。
淮东就是靠着垄断海东生丝贸易的利润,除了支付海东行营在济州的驻军所需,今年正式建筑了周四里的济州城,在济州城修筑一座年产铁三十万斤的冶铁工场外,还从海东运入五十万石米粮、两万六千余张皮料,铜二十万斤、煤六百万斤、铁砂两百万斤等物资。
此外,大量的茶叶、棉布、蔗糖、瓷器等,运往海东贩售,都给淮东提供了丰厚的利润。也唯有此,林缚才能不计成本的去试造“林政君号”那样的超大型海域,才有资本将观音滩船场八成的造船能力都用去造战船。
也唯有如此,靖海水营才能从容扩编到一万五千人,并且能保证战船规模同等扩大,战斗力水平不下滑。
也唯有如此,仅淮东军械监所直辖的工匠才能在腊月上旬突破六千人。不算船场,仅军械监每月所耗精铁就超过四万斤才不会让人心疼。
在财源上,林缚并不担心什么,他担心的还是粮食。特别是在乱世,粮铁盐及布匹,粮食永远是排在第一位。
海东偏北、山多田少,虽有一千多万人口,粮食并不十分富足,每年能从海东地区运往一百万石米粮,林缚就相当满足了。
一百万石粮食看上去很多,实际上很少。
而给陈芝虎所部、长淮军困在淮阳的流民军及家属及难民,差不多有四五十万人。
仅这部分人,想要他们熬过粮荒,要熬过一年的垦荒期,至少要投入一百五十万石米粮。
平江府缺粮、嘉杭湖三府缺粮,徽南缺粮,淮西缺粮、淮泗缺粮,淮东的粮食也仅能自给自足。林缚此次争海陵知府,就是抢时间对海陵进行编丁定亩。
编丁定亩倒不是指望能一下子提高多少粮赋,而且要保证普通佃户、农户能从耕作中获益,提高积极性参与到地方水利兴修与田亩改良、农具改良、垦荒屯种等事务上来。争取在一到两年的短时间里,能让淮东地区的粮食总产量,有一个飞跃性的提高。
东虏的丁口不多,能征善战的精锐不过十余万,就算将燕西诸胡的兵马也算上,能战精兵不超过二十万。但历次异族入侵,给异族打先锋的,恰恰是抵抗不力、转身杀自家人却异常凶猛的投降军。
到那时,要将战场控制淮河以北,淮东手里光有银子不够的,还要有足够的粮食跟人口。
陈芝虎如此残暴,貌似为朝廷诛杀乱民。他的凶残,在使晋中南部受摧残之后,又整个河南地区的抵抗力完全丧失。东虏一旦南侵,河北、晋中、河南等地,将没有多少抵抗力。
曹家会出潼关吗?指望梁家吗?与其指望曹家、梁家,还不如指望红袄军在淮泗能多撑一段时间!
急骤的马蹄声仿佛要将院墙上的卧雪震下来,林缚听着马蹄声,眉头微蹙,抱怨道:“大过年的,怎么就不让人安生的过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