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庄附近的驻军级别颇高,除了长史以外,还有两个从四品的武官,一溜十几个裨将带兵,其中除了绍南地处要冲之外,主要目的就是守住这片战略粮仓。
作为一个帝国的战略储备粮基地,整个义仓占地超过50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小县城的面积,囤积的粮草多达百万石,理论上足够10万大军吃半年有余,红日庄只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即使是这样,若非年节,也轮不到一名小校来独当一面,事实上,他不过是上司去寻欢作乐后剩下的替代品。
然而,对程晋州来说很尴尬的事情在于,这厮根本就不姓程——就因为他不姓程,所以不受重视的小校在如此重要的年节被留下看家,也因为他不姓程,他反而不那么在乎得罪程家的嫡子。他的亲族不在绍南,事毕之后,他充其量拍拍屁股走人,甚至辞掉军职回家,与程家再无干戈,再怎么说也好过开仓放粮被砍掉脑袋——就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几乎是肯定的。
严守军纪大多数时候都是没错的,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得一个不畏权贵的评语,升上一官半职,可惜小校却没看清楚程晋州眼中的杀意。
如果蒙大蒙二在身边,程晋州少说也会动手打人,此刻却不好指挥两名星术士,只是挥挥手,先让程察出去准备,然后才上下扫视着这小校道:“贵族?”
“不是。”这校官害怕的还是星术士,眼睛不停的向程晋州后方瞅。
“程家人?”
“不是。”
“圣堂祭祀级的执事?”
“不是。”校官的声音越来越低。
程晋州呲地一声。颇为刻薄地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凭什么敢不听我地话?”
无数人看着。小校也将身板挺地好像受阅一般。说套话道:“军令如山。在下昆山镇人。大名……”
“不用告诉我。小配角而已。”程晋州很不给面子地打断他地话道:“叫你地长官出来。这种事情轮不到你来决定。”
“这里我就是最高长官。”小校面红耳赤地伸着脖子。既然面对地不是悍匪之流。他地胆量却忽然变大了。说不定还因为程晋州年纪小号欺负。想捞点实惠。
这种扯皮事。吕续最是不耐。没等程晋州再说话。猛地开动星阵从那校官左侧穿过。右臂一个旋转。就将他地脖颈抓了个结实。让其脑袋冲着自己地屁股。好像老爹对儿子一般。
程晋州只觉得耳边一热。就见那小校如野鸡一般被擒拿了下来。只是周围地弓弩手也精神紧张地指向这边。局面一触即发。
“败事有余。”程晋州搓搓自己眉毛,本来能简单处理的事情,让这蠢人吕续一搞,实际上复杂了起来,真不知道以他的智力水平,是怎么做星术士的,或许是传说中的情商超低型天才——此等天才,正是作弊博士们最憎恨的对象。
王龄鹤似乎能猜出他的想法,站在他身后淡然道:“好的星阵,会有许多自己运行的方法,不仅能够自己计算加减乘除,还可以带有各种测试方法,减少星术士的脑力消耗。”
“就像是计算器?”程晋州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机械计算机。
事实上,计算机的本质原理是非常非常简单的,它的物理基础尤其如此,至少在17世纪初的时候,法国人帕斯卡就发明了“加法机”,也就是最原始的机械计算机,使用齿轮作为进档器,自动计算加法。至于应用“与非门”的基础电子电工,更是小而简单,完全可以刺青作为星阵,假如这个时代的人们需要的话,想到它并不难。
程晋州的胡思乱想,给其他人一个不好的错觉,吕续就开始问道:“要拧断他的脖子吗?”
早有从围墙上走下来的弓弩手,两只手抓着弩箭青筋暴露的道:“你们杀人,我们就放箭。”
“你是程家人不是?”事情到此地步,程晋州干脆大大方方的喊道:“是程家人的,都给我他妈的站出来。”
暴粗口,不管人们是否认可,但多少会减少使用者的青涩感,换句话说,粗口是伪装成熟的经典媒介。
红日庄自己的庄丁们更加紧张,他们已经确定程晋州是程家嫡子,现在若是在庄子里出事,驻军最多捋成平民,再打上些板子,他们却要连生活来源都丢掉。
然而,他们又不能把刀剑指向政府军。在场诸人各有立场,互相之间的关系杂乱无章,一触即发的场景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更没人站出来承认自己程家人的身份。
还是没脑子的吕续,甩着他飘逸的地中海道:“拧不拧?”
他总算没有先拧掉再问话。
这一次,依靠程家名义的策略似乎失效了。程晋州可没做好暴力夺权的准备,他回头看看王龄鹤,后者也看看他,面色平静的点点头,似乎并不将指向自己的利刃看在眼中。
就和在学生会里一样,就算是学生会,不也有人扔板砖和折凳吗?程晋州在心里连续安慰自己好几遍,悄然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拉过一条长凳,站了上去,大声喊道:“各位,不管你们是程家人也好,不是程家人也好,但请你们看那边。”
他指着绍南城的方位道:“城里已经断粮5天了,大雪封路是一个理由,但不能因此就让几十万人在里面等死,想想你们自己是否有家人在里面,想想他们的处境……”
出乎意料的是,整个红日庄,瞬间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