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错的?道统传承,哪有合二为一的道理?”张十三气哼哼地道。
史梦竹连连摇头:“牛鼻子你是把道统与道法混为一谈了。我且问你,昔年陆静修,人称三洞弟子。天师、上清、灵宝,未见便因此拒之门外。孔子,也曾问道于老子;老子,更有化胡之经。至圣尚无门派之见,怎么到了你这里,受他门道法就成了大逆不道了?”
张十三一时语塞,但还是连连摇头。
史梦竹继续说道:“道统非是道法。若说法术,就算是一门之中,也各自有别。道统则以精神想传,心中道在,则传承即在。”
史梦竹看了看沉睡中的梅清,笑着说道:“据我想来,梅清这孩子这两天里,表现定然是大出你二人意外。除了他资质过人,悟性极佳外,更有许多超出你二人想象的表现。不然牛鼻子你也不会这么着紧上火了。只是你二人想过没有,既然他是如此特出的人才,又岂能是一门一派的见识?只让你们一个人教他,反倒拘束了、限制了他。以老夫之见,莫若你二人,只管把道统传了给他。至于他如何去芜取精、调和发展,一任他自己搞去。或许另有一片天地,你二人道统才叫发扬光大。”
张十三听了,大为意动,苦大师也抬头看着史梦竹,似有所思。
史梦竹呵呵笑道:“就算是不成,将来也可以让他分择门人。各传你二人道统,不至有什么坏事。苦大师或许你也担心,只收他为俗家弟子。怕是难传精深法门。其实我看梅清主见甚深,这样的徒弟,也不是喂一口吃一口地人。你二人需要做的,倒是凭着见识经验,在关节上多点拨他就好,没必要用太多的成见教训,来约束于他。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其要害不是让你手把手教他手艺。”
苦大师听了,忽然开颜一笑,手呈拈花之形,静坐不动。张十三也点点头笑道:“还是你这老秀才一张油嘴说得顺溜,嗯,老道我听着,倒也是这么个理。嘿嘿,这老光头被你一席话说得放下些许因果纠缠,倒还有些好处呢。”
苦大师这入定时间甚短,似乎不过眨眼地功夫。便见他睁开双眼。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史兄指点迷津,老衲在此谢过。 ”
“咦……你怎么说话了?”史梦竹还未回答,张十三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道。
“和尚也是人,为何不能说话?”苦大师笑道:“今是而昨非。呵呵,老衲明白了。”
“明白了?……哈哈,好,明白了好。往常看你修个闭口禅,假么三道装着不说话,以只神念传音就觉得累。既然如此。咱们可说好了,梅清那是我的正传弟子,算你的俗家弟子,可别和我再抢了。”张十三一板正经地道。
苦大师全不在意,一挥袍袖道:“正传俗家,有何区别?老道你说是,那便是了。”
张十三见苦大师忽然这般洒脱。反倒楞了一下。然后带着一丝苦笑道:“原来你这和尚还真是看透放下了。哼。你们佛家这点上,倒确实有些独到之处。”
梅清这一觉。直睡到天色放晚时才醒了过来。他可比不了张十三、苦大师的修为,坐着睡了这一天,只觉得真气有些不畅,腰腿也有些发麻。欠伸之后,睁眼四望,却见史梦竹、张十三、苦大师正围坐在自己面前,一个个眼盯着自己,便如恶狼见了绵羊一般。
梅清不由激棱棱打了个冷颤,有些费力地道:“这个史前辈,张前辈,苦大师,在下……非是偷懒想睡……”
“你说什么!”张十三开口打断梅清的话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叫师傅!”
苦大师也点头,表示赞同。
梅清吱唔道:“此事在下还想……”
“你不用想了”,史梦竹微笑道:“我们已经决定了,你就同时算他们俩人的弟子。以后有事弟子服其劳,你就好好伺侯你二位师傅吧。”
梅清皱眉道:“那我老婆……”
张十三道:“什么老婆不老婆的,她要敢让你不要我这师傅,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地婆娘,直接休了便是!”
梅清抗声道:“这和忠孝仁义有何相干?再说我二人情爱甚笃,怎可休了?”
苦大师合十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你当和尚的无忧无怖好了,我才不稀罕……啊,苦大师,你咋说话了呢?”梅清大惊失色。
不管梅清如何不愿意,但三位前辈大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意思。好在梅清也不是真不想拜师,因此在表现了一分威武不能屈的慷慨激昂之后,稍有的一点志气就被张十三以几个二品符的精彩演示给打得云消雾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