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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2)

 CHAPTER02

1

丢开书的那一刻,牧遥顿时通体舒畅。屋外阳光明媚,大把的日光从光滑的玻璃窗溜进来,照得室内暖暖的。她一把蹦起来,大摇大摆地参观起陆善言的豪华别墅。才走出客厅,就被墙上的壁画给吸引住了。壁画的风格和之前看过的那些女主角画像如出一辙,应该都是出自陆善言之手。

这个人,不但会写剧本会导演,还会画画,真是好才华。

脑海里浮现出他那双黑得没有杂质的眼眸,不禁让她好奇起他住院的原因来,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有时疯癫,有时又清醒得无情,到底是什么病症导致他如此让人无法理解?

晚饭的时候,陆善言终于回来了。

牧遥从沙发上坐起来,期待地看着他手里的袋子,还好他没有忘记喂食这么重要的事。打开袋子一看,居然还有四菜一汤这种待遇,她顿时开心的忘乎所以,口无遮拦地问道:“陆导演,你是怎么得的神经病啊?”

陆善言犀利地瞪了她一眼,“不是每个住疗养院的人都是神经病,你有没有常识。”

她当然知道啊,还有变态也会住疗养院的,当然她没敢说,“……那你得的是什么病?”

许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的眼神微微一变,但还没等她看清楚,就迅速垂了下去。

“一般疾病。”

就知道他不会真的告诉她,牧遥悻悻的闭嘴,比起他的病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关于电影的事,她根本就不想拍电影!心里的小九九一盘算,她勾起一抹笑,“陆导演,话说,我觉得这个剧本的故事虽然还不错,可是却略无新意,我劝你还是放弃算了。”

陆善言抬眼,浓黑的眼眸里终于泛起一丝兴致,“哦?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故事才算‘有新意’?”

“男主角和女主角相识不久就爱得死去活来,这种桥段会不会太老了一点?”她装模作样的摇头。

他靠在椅背上,毫无波澜的眼里迅速拂过冷淡的笑意,“那你的建议是?”

牧遥再次摇头,“应该这样写:一个孤女寄人篱下,毅然离家求学,在她以为遇到真爱时,却又为一个疯女人远走他乡……”

陆善言抬眸:“《简·爱》。”

“……一位才智出众的大学生,因家境贫穷而中途辍学,他的妹妹为支持他的学业而嫁给一位讨厌的中年人,主角不愿妹妹为他作出牺牲而谋杀了一位老太婆……”

“《罪与罚》。”

“从小由姐姐抚养长大的男主角……”

“《远大前程》。”陆善言侧头,“还有什么名著?”

牧遥气馁,这人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她。

陆善言垂眸,修长的睫毛满腹风情的停在半空,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等他再次抬眼的时候,冰冷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戏谑,“不用这么麻烦,电影好不好,要演出来才清楚。”

“嗯?什么意思……”

他一挑眉,“你挑几幕,我配合你演一次,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不好,我就放弃,如何?”

牧遥想了想,如果这样他就放过她的话……那也挺划算的。

“好吧。”她心里打着小算盘,绝对不吃亏,“那就男主角回忆第一次和女主角见面吧,男主角因为生病不小心靠在女主角身上,结果被女主角误会,打了一巴掌。”

可真会挑。

“好,就这段。”他眉目不动,“我来扮演男主角。”

牧遥开心地点点头,她一定会非常“敬业”的。

第一幕——

陆善言皱起眉头,嘴唇微微颤抖,似乎非常难受,本来就俊逸漂亮的面容更显得异常动人,牧遥看着他,真是好帅……一时呆住。

于是NG……

第一次演戏的人难免犯错,陆善言压下不悦,耐心的重来。

他闭了闭眼,等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神里尽是病弱的疲惫,他走到牧遥身边,已然无法站立,微微颤颤的倒在她的肩头。

那熟悉好闻的体香又再次将她包围,他靠在她的肩头,温热的鼻息轻轻喷到她的脖颈上,她愣了愣,突然脸红了……

再次NG。

他抬起头,又恢复到那副声色俱厉的样子,“你能不能专心一点?是要我明天就发律师函吗?”

冤枉啊……牧遥无辜地看着他。

不过她才不会说是因为他太好看了而扰乱心智,说出来肯定会被鄙视,“你……你离我太近了,我有洁癖。”

洁癖个鬼,不知道是谁一个人在他家邋遢的要死,要不是陆善言回来得早,她肯定就不止蹂躏客厅了。

“最后一次,不想吃牢饭的话就专心点。”

这个人真是的!

再次重来。

陆导演迅速入戏,又一次以病怏怏的形象在与牧遥擦身而过时体力不支,一伸手抱住她的肩膀,整个身体都靠在了她的身上。

牧遥一咬牙,努力无视掉那诱人的温度,狠狠一推他,甩手就是一个耳光,“你个臭流氓!”

力道大得离谱,陆善言一晃身体,直直的倒在了沙发上。

一分钟之后,这一幕结束。

陆善言坐起来,白皙的脸庞上蓦地出现一排红肿的指印,牧遥有些害怕,可他居然没有生气,和她说话的语气专业而镇静,“很好,演得不错。”

“呃……敬业的演员都会这样的,我太入戏了呵呵……”她干笑两声,这一耳光,就当做是之前被绑架的报复好了。

“你还记得哪里?”他冷静地翻着剧本,那个想象中和牧遥一模一样的女主角,算是初步成型了。

哪里印象最深刻呢?她想了半天,“告白那里吧,男主角向女主角告白,两人情不自禁接……”

说到这里,她连忙闭嘴。

陆善言看也不看她,嘴角自顾闪过一个嗤笑,“吻戏?真会挑。”

“不要这个!我还记得别的。”她尴尬的摆手,开玩笑,怎么能和他接吻?

随即努力地陷入了深思……

陆善言挑眉,默不作声地等着她。

五分钟过去,杨演员完全对自己失望了……失望透顶,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可怜兮兮地望向陆善言,只见他合起剧本,眉宇间有一丁点的幸灾乐祸,不爱背剧本的演员,一向没有好下场。

“杨小姐,你不是说你很敬业吗?”

她无语,就知道那巴掌他绝对会记仇,早知道就下手轻一点,给自己留条后路了。

陆导演坐到桌子边,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总之……你就假装做个样子好了。”她无奈的叹气,认命地坐到他对面,反正只是对戏而已,肯定不用真的接吻吧?

这一段讲的是,男主角在教女主角学习法语,然后男主角巧妙地利用教学语法向女主角告白,最后两人接吻。

开始后,陆善言好整以暇的低头,假装在看书,牧遥把剧本挪到自己面前,也假装这是一本法语书,顺便可以偷看台词。

这个时候,女主角因为看不懂法语小说中的某一段,惨兮兮的向男主角求救,牧遥干咳了两声,开口道:“苏镜……这里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明明是‘我恨你’,‘你’字却要放在‘恨’字前面呢?”

她紧张地望向陆善言,声音硬邦邦的。

听到她的话,陆善言抬起眼睛,原本毫无感情的眼眸里,泛起了温柔的神色,莫名的令人心动,他想了一阵,“嗯……是这样的,因为在法语中,代词做宾语的话,宾语就要前置。”

“唔,什么意思?”别说女主角不懂,就是牧遥也完全没搞懂……

陆善言微微一笑,耐心又温和的为她解释:“在这个语境里,‘你’是一个宾语代词,所以只要遇见相同的语境,‘你’就必须要提前。”

牧遥似懂非懂地摇摇头,她是真的没听懂,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浅浅笑起来,身体缓缓向前探进,“好吧,我们来举个例子,例如,分开来说je(我)——te(你)——aime(爱)三个词,如果你把它们说成一句话,是什么?”

她飞快瞟了一眼台词,别扭的说了一句奇怪的法语,“啊!我知道了,是Jet’aime,我爱你呀!”

仿佛和戏中的男主角一样,骗到某人先告白的陆善言抑制着心底的欢喜,慢慢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轻声回应道:“我也爱你。”

低沉又甜蜜的声音,使得气氛莫名暧昧。

牧遥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几乎可以闻到他衬衫上刚刚洗过的味道,干净的洗衣粉和花香混合在一起,很清新。

不知怎么的,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眼睛左转右转,不敢和他对视。

而他凝视着她,眼眸里染满了光亮,明艳如烛火,那么深沉,那么柔情,有那么一瞬间,让牧遥忘记了这是在演戏,心跳突地漏了一拍。

陆善言笑起来,好像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美好时刻。

随后,他探近身体,隔着桌子,没有犹豫地低头吻住她的唇,轻柔的、细密地落下去,吻得缓慢而甜美。

只轻轻一吻,他满眼是雾地看着她,牧遥一时愣住,只觉得他的唇瓣很柔软,吻上去有清淡的茶香……

他伸手拨开她凌乱的碎发,眼里传达着不明确的情欲,然后再次吻上去。

这一次吻得彻底,湿润的舌尖微微探了一下,随即辗转深入,占领她的每一寸领地,陌生的火热促使她被动的回应,与他的舌紧紧贴合,他们互相交换着彼此的爱意,直到所有呼吸尽失。

吻到气喘吁吁才分离,他们对视着,陆善言心底莫名一动。

相视许久,他难得温和地开口:“这次不错。”

牧遥回过神来,唇上全是那让人迷失的香气,脸庞顿时飞上红霞……妈呀!她居然和他接吻了!而且她发誓她早就忘记什么剧本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要说什么?

她又羞又急,憋了半晌,一把推开陆善言,“陆导演你不要脸,怎么连我这样的都想潜规则!”

2

再也不要见陆善言!

第N次按掉他打来的电话,牧遥漫无目的的溜达在大街上。

不想回空荡荡的公寓,杂志社那边主编以为她还在跟着陆善言,所以也不能回去,那要去哪呢?她停下脚步,旁边卖电视的玻璃窗里在播放广告,“送父母,送长辈,就送红坨山壮骨粉!吃了一包病全好,吃了两包死不了!”

嗯……要不要回去看看?自从毕业后忙着工作,好久都没有回去看阿姨了。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走进了公交站,坐上了往南的公交车。

下车时望了望阿姨家住的那栋小洋房,远远看去,谁都会感叹这是城南最漂亮的住宅,就像她第一次被阿姨领回来时,也暗自惊讶于这栋漂亮的房子。

阿姨是个很有学识的人,小洋房就是她亲自设计的,牧遥在这儿住了几年,原本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心性,因为耳濡目染,也逐渐温和下来,虽然本性难移,离开后又迅速故态复萌。

还记得因为工作原因要从这里搬出去时,阿姨摸着她的头发,掌心好温柔,像妈妈一样告诉她,要记得回来吃饭。

后来一次也没回去过。

因为每天都在日夜颠倒的蹲点……

天气有点阴沉沉的,就快要下雨了,她赶紧提脚踏上洋房的台阶,伸手敲门。

门很快打开,里面出现一个温婉的女人,是她的阿姨,“牧遥?你怎么回来了?快进来。”

客厅里还是以前的暖色调,浓浓的家庭味儿,一点没变。

牧遥乖巧地笑了笑,“今天放假,看见橘子就想您了。”说完拎了拎手里的袋子。

阿姨爱吃橘子,一见橘子就开心。

她接过牧遥手里的袋子,一脸心疼的把她看了一圈,“瘦了,工作很累吧?还好我今天买了排骨,你休息一会儿,等下就可以吃饭了。”

“好的,又要辛苦阿姨了。”笑眯眯的说完,余光瞥见沙发另一边搭着一件西装外套,有些疑惑起来,“阿姨,家里来客人了吗?”

“不是客人,你也认识的,等下你就知道了。”阿姨神秘地笑了笑,起身去了厨房。

怎么回事?

她撇撇嘴,在客厅里做了下来。沙发上有西装外套,茶几上有喝了一半的碧螺春,伸头一望,厨房里还放着好多菜和肉。

到底是谁来了呢?她站起来搜寻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人。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客厅尽头的卫生间里传了出来,“母亲大人,下次水管坏了就早点给我打电话,别一拖再拖,您儿子我再忙,回来修水管的时间总是有的。”

说着就从里面出来,容貌俊朗,身影修长——聂医生。

他低头整理袖子,一抬眼看见发呆的牧遥,顿时笑了,春风和煦,“回来了?”

牧遥已经阵亡……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天下第一蠢,不,简直就是脑部残疾,为什么聂医生知道她爱吃糖醋排骨,为什么他知道她的理想,甚至知道她高中的糗事,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就是聂慈啊!

她居然没想到聂医生就是聂慈,她的聂哥哥,除了脑残,估计没有别的解释了……

“嗯……”愣愣地应了一声,平常牙尖嘴利的牧遥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这些年在阿姨家里生活,所有的一切开支都是远在美国的聂慈付的。

当年牧遥的父母出事,聂慈听说杨教授出了意外,只留下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儿没人照管,彼时他正要踏上去美国的飞机,只好打电话让母亲把恩师的女儿领回家。

所以牧遥既认识他,也不认识他。

她从不知道聂哥哥从美国回来了,以前也只见过他少年时的照片,所以在疗养院遇见时,她压根没想到这方面。

聂慈眉目温润,见牧遥愣在原地,笑了笑提醒她:“怎么,不叫聂哥哥了?”

唔……不好意思。

也不勉强她,他再次一笑,温温和和,能看出来是个性情极好的人。

“我问过张三了。”他自顾自地坐下去,“不过他给我跳了一段二人转。”

二人转?不是说好的相声吗,这个张三,下次再去一定好好提醒他!

“嘿嘿,我早说了我没去偷拍……”笑得心虚。

聂慈给她倒了一杯碧螺春,“怎么不坐?”

小心翼翼地坐到他旁边。

他身上没有药水味儿,是很干净的那种味道,像是刚刚冒尖的青草。

“量你也不敢说谎,高二那年发生的事足够给你教训的。”他微微笑。

晕倒!怎么又提这茬儿,高二那年,她不就因为心情不好想逃学,然后学校家里两头撒谎,最后误以为被坏人绑架,阿姨和学校动员了一群人去找她,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烧烤摊上豪爽地吃着鱿鱼,形象非常不佳,从此被人记了好多年。

准是阿姨告诉他的!真是丢人……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阿姨正好从厨房探出头来,喊他们洗手吃饭。牧遥应了一声,立刻脚底抹油,跑去厨房妆模作样的盛起饭来。

阿姨做了排骨和鱼,没有饭馆的油腻,味道很好,是沉淀多年的香味。

牧遥小口小口地吃着白米饭,要是平常能吃到阿姨做的菜,她肯定战斗力破表,但聂哥哥在她面前……

聂慈见她动也没动一下那盘排骨,有些奇怪,“怎么不吃你最爱的糖醋排骨了?”

她微微一笑。这件事情只在多年前寄给他的信上提到过一次,没想过他记得这么清楚。

“我,我不太饿。”

“生病了?我看看。”他伸手就覆上她的额头,害她脸瞬间红得抬不起来。

“别吓着牧遥。”阿姨笑看着两人,目光里满是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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