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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祈晟醒来，是在一个午后。</p>
梁晗正趴在他床边，看上去像是睡着了，眼角一直噙着一颗泪，陷入了梦境之中。</p>
他抬了抬手指，想要伸手帮她擦了眼角的泪痕，可才刚一牵动肌肉，身体上的痛楚迅速袭来，又痛又麻，逼的他手又无力的跌了回去。</p>
这一动静，终于将梁晗惊醒，她还保持着刚刚偏头的姿势，半边脸枕在自己的右手小臂上，眸色带着刚醒时的迷茫和水雾，怔怔的看着顾祈晟。</p>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对视了一分钟，梁晗弯了弯唇，像是想对顾祈晟笑一笑，可唇角才一上扬，那双杏仁眼陡然间红了起来，泪盈于眶。</p>
“哭什么？”顾祈晟张了张嘴，声音艰涩难听，扯了扯嘴角，想对梁晗笑一笑，可才一动，又是疼的一阵心颤，甚至还能感觉到脸上的纱布。</p>
他伤的应该挺重。</p>
这一点不用照镜子，他也能有这个意识。</p>
梁晗坐起来，去倒了杯温水，喂到了他嘴边，顾祈晟喝完，病房门从外边推开，韩离和墨辰走了进来。</p>
“醒了？”韩离坐在床边，上上下下的看了顾祈晟一眼，面色冷峻。</p>
墨辰站在梁晗身边，离韩离远远的，一脸的心虚，显然这些日子，韩离没少跟他找茬。</p>
顾祈晟看着这位跟着自己多年的秘书，忽然感到心安，垂下眼睑，淡淡开口：“我睡了多久？”</p>
“一周，你要是再不醒，医生也该下病危通知单了。”</p>
墨辰在旁边也忍不住插话：“幸好你吉人有天相，这都能从鬼门关跑回来。”</p>
他是真心感叹顾祈晟命大，那时他站在监控后头看得清清楚楚，顾祈晟被霍城那个疯子绑着双手丢进了食人鱼的池子里面。</p>
随后梁晗被吓晕了过去，他事后才知道，霍城那位姐姐赶过来，这才将老顾捞了起来。</p>
但这段时间差里，存活率确实低的吓人，先不说在水中泡这么长时间窒息的可能性，就光看霍城整的那群活蹦乱跳饿了好几天的食人鱼，顾祈晟想多活几秒都够呛。</p>
“墨辰，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韩离一声呵斥，墨辰摸了摸鼻子，自知理亏的闭上了嘴。</p>
韩离很少发火，他一向聪明，别人身上的棱角，是生活打磨出来的，就像顾祈晟，他身上大部分的棱角磨平都是拜年幼时的灾厄所赐。</p>
先是因为自己的愚蠢，害死了生母，后来又因为他，恩师秦怀志车祸丧了命。</p>
顾祈晟参加秦怀志的葬礼，看着站在旁边哭的无助又难过的秦楠时，那一刻，他的性格就定型了。</p>
妈死后，秦怀志当了他的依靠，将他从深渊拉了出来，可如今，秦老师也走了，从那一刻，顾祈晟彻底没了软弱这一人格属性，像是一个刺猬，随时会竖起自己身上的刺。</p>
十几岁的顾祈晟，开始学着，像秦老师一样，当秦楠的依靠。</p>
相比于顾祈晟，韩离的童年要更顺畅的多，c&k刚起步时，韩离来应聘，那时候，顾祈晟曾经仔细的看过他的生平。</p>
实在是与他截然不同的安稳。</p>
后来相处久了，渐渐的也知道他的一些私密，韩离父母感情或许不好，但二老从未想过离婚，甚至年纪大了，韩离母亲性格强势，从来事事都要求韩离做到最好。</p>
韩离生活在这种家庭氛围，相比于别的孩子，他要更辛苦的多，甚至觉得窒息，但他从不抱怨，因为父亲就是这么过来的。</p>
他那位强势的母亲，对他严苛，并不是因为什么望子成龙或者说爱之深恨之切，而是单纯的性子使然，她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包括对他父亲，包括对她自己。</p>
或许是血脉相承，他性子温和，哪怕顾祈晟不要求，他也事事尽量做到最好，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极限。</p>